纽约到圣地亚哥,东岸到西岸,我应该搭飞机的,可是我出门时太赶了,导致我没有拿到皮包,我只能开车来一趟公路旅行,跟非洲大草原上的动物大迁徙差不多。
再次强调,我真的很冷静,我只是需要赶上他们,制造一场假车祸,不用置他们於死地,让他们整个周末都得待在医院度过就好,这样并不严重,而且视我在哪一州撞上他们,刑责还会不同。
国文老师说喜欢是一种不甘心又无法停止的感觉,我在今天终於深刻的体会到了。
所以,挑个刑责轻的州吧!
「敢甩了我是吧?劈腿?度假?那就去死吧!」
我踩下油门,痛快的追出去,只是我没考虑到油是不是加满了,没考虑到我有点久没开车了,车子是不是哪里出了点毛病。
总之,我的车在还没出纽约边界就自主决定不跑了。
我的复仇大计被迫中止,那真是万般无言。
在等待道路援助时,我感到消沉。
我到底在做什麽?
搞不好车贤秀和EX根本不是开车出来的,搞不好他们搭飞机,搞不好在他们回波士顿时,我才刚开到圣地亚哥……
为什麽没有人来找我?
估计现在他们仨要不是因为有笑声助兴喝醉了,就是讨论布朗尼到底需要多久的时间才烤好,小星也许会突然想到我可能跑去哪里,因为她看过我的短讯……
和我的车一起搭上拖车前小星打了通电话给我,质问我在哪里,我本来不想说,在她怒急攻心的告诉我姜安武听到也许我会去找车贤秀,也租了车追着我後头往波士顿去了,她和宋宓怎麽也拦不住,说我要是还有良心就自己回来,再不然就把事情向他们说个分明,否则朋友也别做了,回来後永远断交……我只好不情愿地把事情交代清楚。
最後是姜安武来接我的。
见他操着有口音的英文和把我接回来的司机谈上几句,我心想原来这厮英文越来越好了。
没仔细听他们谈了什麽,我就像走失儿童一样被领走了。
姜安武稳稳驾车,没有要安慰我的意思,於是我也不开口,好吧,他脸太黑了,我就算有话也不想跟他说。
後来是他先按捺不住:「你知不知道美国的公路有多危险?」
我余光扫过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他又说:「你没看过毛骨悚然?致命玩笑?美国公路大概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走三步就会遇到杀人魔的地方。」
我失笑:「那些都是电影。」
他刨我一眼,特别凶狠,还很阴森,我收起玩笑的表情,这就叫能屈能伸。
实说我对他感到很亏欠,理由实在太多了,诸如他好几次释出愿意听我说的暗示,我却总是敷衍过去,还问了他那麽自私的问题──因为我觉得有70%的可能性他会喜欢我,这样就可以赌赌看,如果他说喜欢,我就能稍稍挽回点自信。
结果我什麽也没有找回来,我只是白白浪费了一个人对我的体贴慰藉,我凭什麽?
现在我比较想开场演唱会,第一首就是周杰伦的《世界末日》。
想笑,来伪装掉下的眼泪,点点头承认自己会怕黑,承认我还没麻痹,承认我的世界早被摧毁……就算承认得有点晚,但这次我承认了。
我轻咳了几声掩饰困难:「姜安武,你知道吗?车贤秀是我人生中第一个,也许也是最後一个污点,但是我现在已经没有自信了,他在我的床上和前女友OOXX,没关系,他不是真心喜欢我,没关系……但是我今天一看到短讯就想杀到东岸去,想处理掉那对狗男女,我根本管不住自己,如果被任何人看到我这副落魄的模样,我就再也配不上宋晶这个名字了。」
说完,我绷着脸看前方。
他分神看我,眼神是冷飕飕的箭,刺得我……我默默把冷气给调小些。
约莫二十分钟後,他开口:「後座有啤酒。」
我一愣,这个完全了解我酒醉丑态的男人现在是在劝我酒?
「离你家还有一段距离,够你喝醉,痛痛快快把周杰伦的歌都唱一遍,唱完後去找新的歌手,找女的,你的Rap烂透了,所以永远不要再唱周杰伦,这是最後一遍。」
说完,他直勾勾盯我的侧脸大约五秒,像是要确定我听分明了他的话。
我想我完全明白他背後的意思。
不要这个了,咱们再找下一个。你说说看光是台湾就有多少个歌手,我总会找到下一个喜欢的,我何必纠结於前一个?
周杰伦不行,还有蔡依林,车贤秀不行,肯定也还有另一个韩裔美籍,韩裔美籍不行,我还可以回归台湾市场。
重点是,失恋後,我还是我,不会变成谁,用不着变成谁。
「姜安武,谢谢你。」我终於正眼看他。
你说一个不是生活在美国的人,只是靠着租来的车上的导航就想自己一个人开到波士顿,这是多麽愚蠢的事?可是再愚蠢,都抵不过背後对我的用心。
姜安武紧拧的眼尾终於放松。
至此我终於放弃等车修好後再去圣地亚哥的行程,彻底死心,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