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听之下这番话没有严厉的指责,但我只听到「如果姜同学没那个意思」……那一瞬间,那个丢脸的回忆清楚地回来了,还害我当晚做恶梦。
结果我就一直想着这件事。
他也许是喜欢我的,也可能只是我误会了……
这样的念头反覆了好一段时间,说实话挺折磨的,我在路上看到他都得掐着自己脖子才不会当面质问他,实在把我的嘴给痒死,然而这麽折磨,我也都操办好出国留学的事宜,我就想,其实我也没那麽在乎。
後来我决定反过来思考,不管他究竟对我有没有意思,而是我对他是什麽意思,突然间我发现那应该是一种更接近互相依赖的感觉,在很短的时间内,我依赖过他,他依赖过我,而萌生了想一直在一起的念头。
简单说,那与爱情无关,是一种依存症,我在书上看过。
我和姜安武最後一次和说话,是我硬跟着陪他去探望住在安养院的外公。
他本来怎样都不让我跟,托辞了老半天才坦承外公身上有疥疮,传染力很高,怕我被传染了。
我问他之前在医院也是这样才不让我进房,他回废话……
同学,你当时说的是你外公很会骂人啊。
这次我总算跟进去了,他外公真的是特大派头,从头骂到尾,让我敬佩的是姜安武全程都能搭上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双眯眯眼的缘故,他的表情整个很平静,一咪咪不耐和心烦都没有,是不是个很优秀的孙子?
连看护都说他假日时常来当志工,──这下不只优秀的孙子,人品都高洁起来。
看护在我们离开时暧昧的笑着要姜安武下次还带我来,说我两很般配,我本来没那个心思的,突然紧张起来,都怪世人老爱乱配对,腐女也是。
可是我也实在很想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否则带着这纠结出国,我怕我晚上会睡不着,那对美容是大忌。
出了安养院,我停下脚步。
「姜安武,我下礼拜要出国了。」我用和国家元首说话的郑重语气。
「喔。」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应该是从哪里听到了,而且也没有其他表示。
我挺不是滋味的:「所以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不管喜欢或不喜欢都无所谓,我只是想了解他那些小动作代表的意思,我只是需要他说明白,否则我会郁结到吐血。
他二话不说摇头给我看,看得我也很想抓着他的肩膀猛摇他。
总之脑子里有条筋还是血管什麽的突突跳,但我没有发作,我就是用力的再问一次:
「姜安武,我说我就要走了,我会在国外待上四年,搞不好我就在那里工作,结婚生子,还落地生根……总之,如果你有话想跟我说,例如你发现自己突然觉得我美得冒泡、或是人格特质惊为天人之类的,你就不要浪费机会。」
这次他沉默了好久,才轻轻「啊」了一声:「我想到了。」
「是什麽你尽管说。」我点点头还真有些期待。
「为了你的人际关系着想,出国前你还是去治治自恋这毛病吧。」
如果是九年後的我大方会承认──我那时真的是太年轻,我就没想到幽默的回他一句口头禅「我可是宋晶」,我选择转身就走。
不,以我当时的心情根本是想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了。
所以後来我还真没跟他联络过。
那是2005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