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比赛结束，姜安武都没有回来。
回程的车上，国文老师用极平常的语气和我说起姜安武的家务事。
她说姜安武从小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孩子。
说他暑假的时候外婆才因意外去世了，他的外公因为中风长期卧床，本来是靠外婆在照顾，後来在亲戚的考量下，让他住进了安养院。最近他外公的状况不太好，所以他才会片刻不离身的带着手机，怕漏接安养院来的通知，早先就是情况紧急，他才弃赛。
又说大人都是为小孩着想，只是姜安武大概是突然独自一人太寂寞，才不想回家……
我双手抱胸，听不下去了：「老师，我虽然只是个学生，只是你们大人眼中的孩子，但我还是晓得对错的，这算哪门子的为小孩着想？如果大人真心为小孩着想，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半夜了还在外头晃荡，没回家也没人闻问，就不该让他独自一人。」
老师握着方向盘，视线扫我：「宋晶啊，原来你很喜欢姜安武啊！也是，当初我为了说服他参加这次的比赛，都不知道花了多大工夫，那时我都快迷上他了……」
呃，老师，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最後面那句话，有发展师生恋的嫌疑。我犹豫该不该提醒她别走歪。
我斜她一眼，嗤了声：「怎麽可能，老师，我可是宋晶，我是大、家、的宋晶。喜欢我的人当然很多，但我不能属於某个人的。」
国文老师那叫一个惊讶：「原来你没谈过恋爱啊。」
我真真正正傻了一秒，接着连珠炮般脱口而出：「谈过恋爱就很伟大吗？了不起吗？再说谈恋爱的标准是什麽，你说的出来吗？」
她翻白眼：「唉，你们这些年轻人怎麽一点都不青春热血啊？想当年我和学长──」
我抬起手制止她：「停，我对老师你的青春无敌霹雳小美好没兴趣。讲重点。」
她表情挺遗憾的：「……好吧，这麽解释你可能比较能接受，假设知道对方和自己的兴趣相同，不知不觉在意起来，那种感觉怎样也停不下来，某天的某个瞬间突然意识到，原来我喜欢那个人，那时候的感觉──」
我截断她，纯粹是为了发表感想：「很蠢。」
她出乎意料笑了笑：「差不多，但更接近不甘心。不甘心为什麽会这样喜欢上一个人，可是就是停止不了。」
我叹了口气，连掩饰「你是傻瓜吗」的语气都懒，直白道：「老师，身为学生纠正老师是有点以下犯上，可我还是必须告诉你，你说的不过就是单恋而已……不，我说错了，是暗恋。如果以此为基准的话，我也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怎麽这麽不要脸啊？」没想到她比我更直白。
我一愣，呐呐：「我是第一次被人这麽说。」
「我也是第一次这样说别人。」
……
隔天姜安武没来上课，我早猜到了，所以已经打听过他会在哪间医院，放学我就去探病。
我想探病不能穿得太随便，还先回家换了衣服，另外买两盒高级水果，再给他带上晚餐饭盒，到的时候我找护理站问房号。
护士替我查清楚後，还提醒我会客时间快要过了，要我注意一下。
啧，挑衣服挑太久了。
我在病房门口拉了拉裙摆，拨了拨头发，还拿了镜子照一照。
「很好，宋晶，方圆五公里以内没人比得上你漂亮，除非林志玲也在这间医院，那你就必须跟她拚死肉搏──」
「你在这里做什麽？」
我越过小镜子，抬头向上，开启的房门之後，姜安武面无表情地望我。我飞快收起小镜子，稍微侧身，四十五度角最漂亮。
我用眼尾瞄他，再瞄了瞄病房里，用眼神示意。
「你怎麽会在这里？」他又问了一次。
这人眼睛还是理解力有问题？我这不是够摆明了吗？
我伸手把水果礼盒提到他面前：「我是来探病的。」
他接过後当着我面把门关上。
我给吓了一跳，忍不住就喊：「姜安武你干麽啊！」
才喊完，他空着两手出来，我眼明手快就想从旁挤进去，他却硬生生挡住我，把我逼出来。
啧，不是大而无当吗？想不到还挺会利用身材优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