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华贵不可一世的女人,如今倒在床上痛苦呻吟,全身上下的肌肤一片片剥落,血迹斑斑的画面让人卒不忍睹。
年轻的白发男子正静静的注视着她。
他忆起了过去那双温柔哄着他的手,在镶着云彩的澄澈长空下,初夏荷花上闪烁着微光,那个时候,他一直以为,这会是他的全世界。
但接着就是那场漫长的恶梦,漫长到让他以为会再也醒不来,无数张面孔发出刺耳笑声,试图将他拖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漫漫长夜里,他狂奔、闪避,却逃不出这一切。
因为,张开双眼之後,是另一场梦魇。
「朕,」声音隐没在女子凄厉的哀嚎声中,传不进任何人耳里,「也是你的儿子啊……」
微凉的风从窗外闯了进来,牵动了他几丝发丝。
当发丝划过他的脸颊时,笑意又再度涌现在他嘴角,他弯下身,附在太后耳边呢喃道:「可惜了呢,没能趁机收掉秦家。」
女子眼珠瞪得极大,像是想出声却出不了声,坑坑疤疤的脸孔扭曲着,血肉模糊的模样相当可怕,却只能恨恨的躺着喘息。
他笑意更深了。
转身大步走出宫殿,李公公赶紧要跟,却被他挥手制止,他独自闯到坛前,双眼一眯,空气里闪过一阵森冷的光,而当刀剑收鞘之时,坛已成为废墟。
既然逃不出恶梦,那就做梦的主控者。恶人之名又如何?笑到最後即是胜者。
他抬头望向天空,那蔚蓝与他记忆中的澄澈长空相比,似乎黯淡了许多,但仍是同一片青空。
东澈从宫里风尘仆仆的归来,却看见平时总是忙进忙出的岚儿居然倒在地上,走近察看发现她也发烧了。
他蹙了蹙眉,这几天夏妍高烧不断,都是岚儿不眠不休的在照顾,可能是因为如此才跟着烧的吧!
安顿好岚儿,他便进了夏妍厢房,察看她的情况,发现温度依旧没退,他叹了口气,用湿布稍微擦了擦她的额头,却听见她呓语:「…爸。」
爸?他突然想起,在幻境里女子所说的话。
『爸,原谅女儿不孝……』
「夏姑娘的情况如何?」阴间之物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头也不回的摇了摇头。
「唉……」幽幽的叹息声靠了过来。
一时之间,两人无语,只有夏妍的呼吸声规律起伏着。
「太后崩逝,慧妃和那位也都走了,」难得的,他主动打破了沉默,「据说从太后宫里搜出关於巫术之物不胜其数,已引起朝廷和後宫议论纷纷,但皇上未对此表示什麽。」
「仅有太后一事,并不能将秦家连根拔除,皇上也有所顾忌吧,」对方淡淡的说,「不然就是皇上还另有想法。」
他瞧了床上脸色不自然潮红的女子一眼,便走到窗边,并使眼色叫对方过来。
对方硬生生压下惊恐,迅速飘移到他身旁,低声道:「东公子,你看得到我?」
「别让她知道。」
「怎、怎麽会?」
他沉默,当晚所发生的异变连自己也解释不清,目前看来身体没什摩不适,唯有心跳快了些,但……
他开始能看见她所能看见的"世界"。
「东公子,你……」
「你们在聊什麽啊?」模糊不清的长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我要听我要听!」
回头一看,烧到有点糊里糊涂的夏妍,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