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挪了张椅子在办公桌前给他坐,而我就坐在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仔细端详他的面容。
俊朗眉眼,挺翘鼻峰,红润薄唇,柔顺发丝,无一不是构成美男的必需品,而且气质非凡,卓尔不群,霸气外露,完完全全就是我的菜…呸呸,我在想什麽?
我清了清嗓子,掩饰方才的臆想:「你…尊姓大名?」
「我不知道。」
「靠!你别呼拢我!」我拍桌大吼,听见了脑袋里某根名为「理智」的神经断裂的声音。
什麽叫「不知道」?笔记里有提到他有失忆症,难不成他又犯了?不可能啊!真失忆了怎麽还记得我爷爷。
张起灵看我如此愤怒,又补充道:「我只知道别人叫我『张起灵』。」
我震惊了,瞪着眼反问:「你是张起灵?」
「嗯。」
「你是我爷爷的爱人?」说完我才反应过来赶紧掌嘴,我这问的什麽话呦!
张起灵也不羞涩,坦然地回覆:「嗯。」
见对方毫不扭捏地出柜了,我反而纠结了:「可是…你怎麽没有变老?」而且还…如此年轻。
张起灵沉默不语,吴邪也不好意思追问,就这麽两厢乾瞪眼,气氛诡异。
良久,他才长叹一声,似是千万言语也无法诉尽万般无奈与惆怅哀苦。
这一声长叹,叹得吴邪心里掀起无限涟漪,顿觉撕心裂肺,他竟然想抱头痛哭,直到手上一片湿冷才发觉竟然真的落泪了。
我努力抑制住心头的哀凄,抹了抹脸,顶着红鼻子嗡声道:「我…抱歉。」
「没关系。」张起灵笑得十分柔和,竟然有些宠溺,和之前的冰山脸判若两人。
一刹那吴邪晃瞎了眼,也不知道该说什麽,尴尬地撇头不去看他。
良久,我才轻问:「你…外面有地方住吗?」
他摇摇头,说道:「没有…当我醒来时,一切都变了。我想了想我可以去的地方,发觉就只剩下这里了。」
哇靠,原来他也能说这麽多字。我暗忖,内心隐隐有个想法:「不如…你留下来?可是我有条件的!」
张起灵挑眉,我继续说道:「你要给我讲讲我爷爷的事情…还有你要负责打扫!」
「好。」
「还有你不许再呻吟!我的问题必须有问必答!」哼哼,呻吟你妹!
「嗯。」张起灵点头,表情认真。
「…操!」
第五章
我带着他上了二楼,有两间房间,一间卧室一间书房,我进了卧室後才想起来——这里只有单人床啊!
我懊悔了,但是出尔反尔非我的性格,只好问问他的意见:「你要睡地板吗?」
他靠在门板上,面无表情:「你可以换双人床。」
我瞬间雷了,感情他把我当成爷爷了:「我不想和你睡!」
「以前我们都睡过几次了?」
「那是我爷爷,我爷爷!你大爷的!」怒火攻心,我咆哮着揍了过去,却被他接住了,一时间僵持不下,片刻後他败阵下来,放开我的手,有些无奈:「我知道。」
我嘟囔道:「知道你还问?你当小爷我好欺负是吧?」
我丧气似地倒在床上,成大字型仰躺着。我怎麽摊上这麽个闷油瓶,还是闷骚的闷!
我抱着枕头滚了一圈,想起了老爸说过仓库有一张不曾用过的摺叠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不然你去书房睡吧,那里还可以放张床,你将就睡吧。」
张起灵点点头表示同意,我便带着他下楼去取物。因为久无人烟的关系,仓库里所有东西都盖了层灰,搬动的时候我还不小心呛了几口。
等布置好一切後,时针已经悄悄来到五点,没想到就这点破事儿还挺能折腾的。
我叫了外卖,第一次和俊俏公子哥一起享用晚餐,虽然食物味道不怎麽好,过程还是挺不错的,至少赏心悦目这点可以说是达到一个新的境界。
白天突然蹦出这麽多事情来,精神一放松就觉得格外累人,连饭後运动都懒得做了便跑去洗澡准备早点休息。
出来後,我草草擦乾头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想起闷油瓶还没给我说故事呢,可是又想躺在床上听,脑筋转一圈,有了个好点子。
卧室和书房之间的隔层由於偷工减料所以隔音效果不好,记得小时候我来这里住过,晚上爸爸还故意扮鬼吓我呢!
我敲了敲墙壁,发出叩叩声响:「小哥,你听得见吗?」
「嗯。」那边也传来两声脆响。
「不是说了不准呻吟吗?算了。从今天起你每天晚上都要说你和爷爷的过去,就这样隔着墙说吧。」这样还可以当成床边故事帮助我入眠,这主意可打得响叮当了!
「嗯。」
我靠,你除了「嗯」还会其他状声词吗?「还有,书房里的所有物都是爷爷的,你可以翻翻,别弄坏就好了。」
「嗯,刚才我有看了点。」
这家伙也太不请自来了吧?也是,自己闯进门还理直气壮地说是我带他回家的,什麽世道啊?
大人不计小人过,小爷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就让你当说书生以劳代过,哼!
乔了下姿势侧躺,我再度敲了敲墙壁,问道:「你准备好要说了没?」
没想到他没回应,我以为他没听见又敲了两声,这时他的声音响起,在宁静的夏夜里格外清晰:「吴邪,你为什麽想知道我和你爷爷的事情?」
第六章
话音落下,我顿时哑口无言,愣怔半天仍是挤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他是不是察觉了什麽,还是只是好奇我为什麽想听故事?
闷油瓶固然op,可是再怎麽op也不能完全猜到我的心思,呼拢总是能行的。
但是我自己呢?
我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啊…
静默许久,张起灵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想好了再跟我说吧,先睡吧。」
我急了,心说你怎麽这样耍赖呢,立马出声:「我…呃…」可是发了个单音後,又将话硬生生压制住,梗在心里自个儿难受。
我…该说吗?
还是…随便说说吧。
「…我想知道我爷爷的过去,我没见过我爷爷,我爸才大学时他老人家就走了,我只能透过他留下来的笔记和爸爸的描述来怀念他。」我翻了个身,继续道:「现在好了,你出现了,我的好奇心又使了,就由你来替我解答。小爷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这理由也说得过去吧?
我眼珠子咕噜转,希望别露馅的好。
呆了半晌,忽地他一声轻唤:「吴邪。」
「怎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果然还是逃不过他的小眼神。我暗自腹诽,心里揪成一团,乱糟糟的很。
但是又怎样呢…
就连我自己也…不太明白啊…
当我知道你就是张起灵,就鬼使神差地想知道你们的事情,盗墓的、日常的…甚至是那方面的,我都想知道…
那时後话问出口的同时,我扪心自问:是不是想爷爷想疯了?
疑问才刚浮现我就否认了。答案显然不是的,一想到你和爷爷有关系,我居然觉得…
觉得他娘的很不是滋味…
我想了想,最合理的解释,是爷爷的笔记看多了才变成这样…可是谁知道…
听到你那声长叹,我就失心疯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不知道怎麽的就…我…唉…
「呜…呜呜…」
妈的,又哭了…
眼泪不断夺眶而出,情感来源依旧毫无头绪,心里的酸涩便弥久不衰。我无法抑制这场爆发,任由他胡乱宣泄,用泪水填补心里的坑洼。
也不知哭了多久,我专心一意地哭,连闷油瓶什麽时後进我房间也不知道,直到身後一暖,头顶被人下巴顶着,身体被人环抱着,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被看见了。
我歪着头,抽噎着骂道:「你他娘的又私闯进来…」
张起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嗯,因为你哭了。」
我擦了擦眼角,嗔怒道:「小爷我愿意哭,关你什麽事情,你——」突然一双大手摀住我的双眼,视线变得模糊。
他也不说话,就这麽维持着,我感受着身後人的呼吸全喷在耳侧,痒痒的,暖暖的,我的情绪也随着频率恢复平静。
知道我冷静下来了,他松开手,搭在我的肩上:「吴邪。」
我不接话,等着他的下文:「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啊?」这又是哪门子的事儿?
「没什麽。」他揉了揉我的头发,便起身走了。
我呆愣着出神,反覆咀嚼话中之意却得不出个所以然。
我到底忘了什麽?
算了,今天先好好睡吧。
我爬起来换了枕头套,上面大片的水渍显示不久前哭得有多麽凄惨。
在换的同时墙壁传出了声音:「早点休息,晚安。」
「嗯。」
「不许呻吟。」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