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光呢?」
这声音……是莫莫?
睁开沉重的眼皮,我先是适应了一下眼前显得有些过份明亮的白光,还来不及弄清眼下的状况,耳畔就传来了莫莫的声音。
当我厘清了莫莫语气中的焦急,当下就有些茫然,转头往左右张望了一小会儿,却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搔了搔头,我一头雾水地往前踏了一步,未料只这麽一个微小的动作,竟使得我眼前霎时豁然开朗。
这本是值得高兴的事,但当我望见了面前的景象,我却完全笑不出来。
对我来说,笑一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兔子学姊曾经说过,要是哪天我不笑了,末日应该也就不远了。那麽,现在笑不出来的我,是不是正在迎向末日?
「社长,逸光呢?逸光他怎麽了?到底出什麽事了?」
莫莫的声音还在继续,而映入眼帘的景物亦变得越渐清晰。
我眨了眨眼,就见莫莫正满脸惊慌地抓住社长,从毫无节制的力度,以及她眉眼间所透露出的慌张,无一不昭示着她的不知所措。
我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莫莫。
其实学长姊们的状态也不怎麽好,就连平日里最能顾住大局,统率着整个吉他社的社长,都耐不住眼眶的泛红。面对莫莫急迫的质问,他更是沉默,半晌都没有回话,只抿着唇,将苍白得近乎毫无血色的莫莫带到了大厅另一端。
我想笑,却控制不住表情,只能任由自己带着一脸的木然,跟随他俩的步伐,来到其他学长姊跟前。
看到莫莫,尽管先前都沉浸在低气压之中,学姊还是马上发难了:
「Summer!你干麽叫莫子来?你怎麽可以这时候叫她来?」
喊着喊着,声音原先就沙哑得可以的兔子学姊又忍不住,也顾不得还没弄清状况的莫莫,再度捂着脸痛哭失声。
我看了看学姊,又回头望了莫莫一眼,心中的某个念头逐渐坚定的同时,一股寒意也顿时从心底直窜而起,将我逼得几乎想要转身逃跑。
只是,我又能逃到哪里?
正在一片混乱间,波波学长也上前,拉住了几近崩溃的兔子学姊。但只匆匆一眼,我已经见到了,他往日里总是搞怪着的脸庞上,那两行无庸置辩的泪痕。
不知是哭得没力,抑或是其他什麽原因,总归学姊也没再讲话,只是转过身去,背向莫莫,继续小声地啜泣。
无论是谁,见了这麽一幕,也知道事情发展的走向不会太好了。
我顿了顿,而後缓缓移过目光,让自己的视线重新专注在莫莫身上。
亲眼目睹学长姊的互动之後,莫莫的模样已不像最初那般迷惘,然而自她眼眸所透出的恐惧,却比刚刚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底是怎麽回事?」她以从未有过的强硬语气问道,「逸光他人呢?我要见他!」
对啊,我人呢?
我默默问着自己,却又在问出口的那一刻苦笑了起来。
毕竟,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这句话才刚在我脑海里浮现,那边厢的社长已经摇摇头,解答了莫莫的疑问。
「看不见了。」
「什麽?」
「已经没办法看了。」他边说边作了个深呼吸,「小光的遗体……在我们赶来之前,就已经被送走了。」
话音刚落,莫莫当场就愣住了,而从头到尾都站在她身後,却没有被任何人所发现的我,也因着猜测终於获得证实而勾起了一个小幅度的苦笑。
「社长,你不要开玩笑!逸光他明明……我今天下午才看到他的,他明明还好好的!」
莫莫才愣了不到半分钟,马上又进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伸手抓住社长的手臂拼命地用力摇晃,不断质问着前者,似是想要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然而社长只是望着她,边任由眼眶因难耐的热度而愈变愈红,边向她解释着意外经过。
随着他简洁的叙述,愈来愈多的记忆蜂拥而上,我本来处於混沌的脑袋也慢慢恢复了运作,并帮着社长说明他话中的真相。
那个不管对我抑或莫莫,都太沉重,又太可怕的真相。
只是,或许是因为我现在算是局外人了,相较於身处其中的莫莫,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深知此地已不属於自己,我又看了看莫莫,心底有把声音在告诉我,是该走的时候了。
可是林逸光,你走得了吗?
看着因你的离去而崩溃的她,你真舍得就此不顾而去?
说实话,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是显而易见。
因为她说过的啊。
『逸光,你果然……是个像太阳一样的人呢。』
我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是太阳,但既然她认为我是,那就算为她倾尽此生光芒,我也绝不会有半点後悔。
所以……所以……
请让我再见她一次吧,最後一次就好。
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但若以後能牵着她的手,将每天的点点滴滴倾盘告知的人不再是我,那麽,只要她能够幸福,也就足够了。
我边想着,边静静望着前方晕倒在兔子学姊怀里的莫莫,心底的一丝苦涩悄然漫起,我抬手,默然摸向了莫莫白得透明的脸颊。
「莫莫……」
『对我来说,世上最美的声音,就是莫莫的声音了!』
「乖,唱歌,好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