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必须控制的力量
「行不行？」
「大致上能够分辨得出来了。」
「嗯，那接下来……」
在那之後的几日，藤川跟里恩一直都处於一对一教学的模式，为了避免上次的状况又一次发生，所以藤川学得很认真，北御门也不会打扰他，毕竟上次那个吐血的模样实在太让人感到恐惧了。
「我真没想到藤川身体里会有龙的灵魂。」
格兰悠悠地开口，本来前几日他还在城镇里逛得开心，却有一股力量从城堡传了过来，就算力量比不上里恩，好歹他也是个龙族，同样是龙族的力量他还是会感受的到。
结果一回来就发现藤川身体上的改变，里恩表示自己会教导藤川能够使用这股力量，让他好奇的跟着北御门留在现场看戏。
话还没说完，格兰又咋了咋舌，「但我最讶异的还是里恩居然会选择教导。」
「……」北御门眨了眨眼，「怎麽说？」
「龙族可是自视甚高的生物喔？」格兰一脸不可思议，「尤其是冰晶龙，一直以来都是处在崇高的地位。」
「一个人类拥有了冰晶龙的灵魂什麽的，要是被其他龙族知道的话可就不是开玩笑的。」
「……」
难怪欧克会叫藤川离开龙族了以後再使用，要是没说的话，他还真想像不出来被龙包围是怎麽样的情形。
突然很好奇格兰的想法，北御门应了声之後看着他，「那你呢？会觉得人类不应该吗？」
「人类当然不应该。」格兰叹道，
「龙族的力量不是区区人类的肉体能够承受的，何况那力量如果被恶心之人使用的话，那不是很糟吗？很多人都会像蚂蚁一样被踩扁喔？」
「……」
北御门盯着格兰看，他的龙型态的确是有点可怕，说的话也是正确的，不过目前这副噘着嘴碎碎念的模样实在是……一点威胁力都没有，里恩还恐怖了些。
「……干嘛？」
被他盯得起了些鸡皮疙瘩，格兰狐疑的看着他，一会儿後才清了清嗓道，
「不过你跟藤川都是我的朋友，藤川又是个好人，我也不是特别讨厌人类，倒也没什麽感觉……」
这麽说着的格兰顿了一下，「你跟藤川应该都是好人吧？」
「……」
有人会这样问的吗？
北御门不禁失笑，他哼了几声，「至少我们对征服世界没兴趣啦。」
「是吗？那就好啦。」格兰摊了摊手，「只要藤川能克制住力量不要让它爆走，也不会太引起注意。」
「原来如此……」
「不过到底为什麽里恩会这麽热心啊？」格兰嘀咕了几声，「难道吃错药了不成……」
北御门乾笑了几声，看来里恩帮助藤川的模样给他的打击更大。
在得到了雷利斯所储存的魔力核後，藤川的能力大幅度的上升，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对於控制体内的那股魔力多了一些帮助，要抑制爆走不是太困难。
里恩说过，龙族最多的就是自尊，就算只剩下了无意识的魂魄跟魔力，想支配这份力量的人就必须要凌驾於之上才行。但也因为是没有主观意识的力量，所以强行控制还是能做得到，只要藤川本身的力量足够。
不过也正是看见藤川承受住了魔力爆走时肉体没有毁灭，仅仅是大量吐血的关系，里恩认为他是可以接受这股魔力，这才决定帮助他，而不是强制从他体内把龙的灵魂揣出来，要不然同样身为冰晶龙的他这点事情还是办的到。
瞧藤川认真专注的模样，就连他也忍不住好奇，眼前这个不怎麽有实战经历的小夥子，有着比普通人更好的天赋，现在又得到了龙之力，之後能够获得怎样幅度的成长，他倒是想看看。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起先赫罗叫他们回来就是为了解释线下国家面临的问题，但是在这之前，赫罗知道了藤川体内的变化，赫罗虽然没有过问，在藤川思考了会儿後，最後还是诚实地将原因都告诉赫罗。
「你们这一对，一个有龙之力，一个有被土地眷顾的魔法天分，真是让人讨厌啊。」
记得当时的赫罗只是悠悠地说了这一句，就要藤川好好地掌握这个力量，没有再过问其他问题，并且大致的说明了国家的现况。
现在他们要面对的国家有三个，伊彼司、梅仑宾，以及亚特梭。
伊彼司无非是最大的敌人，会不会爆发战争，全看这次菲隆前往忘忧村的结果来订，而现在还没有消息。
一旦战争爆发，帝列金需要处理的就是正面的伊彼司加上隔壁的梅仑宾，对於一个人口数算比较少的国家来说，就算有着强大的军事能力，也不见得会比较轻松。
嘛，说的简单点，现在就是开战前的短暂宁静。
谢天谢地的是帝列金有着稳固的四面城墙，北东西三方都有着强力的将军坐镇，北方便是那个曾经把北御门一手拎起来的莱恩，而南方属於城堡的正面，由赫罗跟诺九还有菲隆亲自应对。
本来赫罗把他们叫回来就是希望能够去忘忧村看看菲隆的情况，不过见藤川那副不稳定的模样，他最後还是打消了念头，所幸一直没有消息的菲隆主动联络了他，说是事情已经解决了，这几天就会归国，要赫罗不必操心，反而是菲隆自己比较担心伊彼司会趁机对帝列金做些什麽。
赫罗也没多说什麽，只是应了几声，要他赶紧回来。虽然赫罗没有明说，但是他有察觉到菲隆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力，不晓得是不是有伤在身。
总之，不管如何，一切都等菲隆回来了再说，趁着这段时间，他也要藤川赶紧掌握好自己的状况。
当天晚上，在跟藤川还有北御门说过晚安後，里恩这才回到房里，格兰也乖乖地跟在後头。
很罕见地格兰那张嘴一路上半个字都没说，只是好奇地看着走廊上的盔甲，这些装饰用的盔甲的确引起了格兰的兴趣，毕竟有些龙族会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而格兰就是其中一个。
里恩倒也不太在意，反正格兰要是能偶尔安静一点也不错，刚好方便他思考事情。
他其实不晓得他这样子插手到底对不对，因为这代表了他间接地改变了这个世界的事情。倘若他就这样放着不管，藤川的身体势必会受到严重的伤害，应该不太可能能够独自控制龙的灵魂，他本身也不是喜欢人类到愿意协助任何事情，但如果又这样不去救他的话……
「……恩、里恩！」
「啊？」
一时走神，是格兰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注意力，当里恩回过头去时，才见他站在房门前，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
「你在想什麽啊？都走过头了。」
「……」里恩一愣，尔後才慢慢走了过去，「抱歉。」
两人一同回到了房里，格兰瞧他心不在焉的，心直口快的他乾脆地就开口，
「你在想什麽？」格兰坐在沙发上，「藤川他们的事情？」
看他一脸你在想什麽我都知道的表情，里恩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坐到一旁。
「是啊。」没有想隐瞒的意思，里恩坦承地道，「只是在想这样子做对不对。」
「你担心自己干扰了历史本来会发生的事情？」格兰眨了眨眼。
里恩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不过，仅仅是格兰短短的几句话，就打破了他所有的顾虑。
「担心也没用吧？你就是想太多了，会变老喔。」
「何况要论改变历史的话，在一开始选择带他们回龙族的时候历史就已经改变了。」
「……」
格兰说的理所当然，却不知道这些话在里恩心里造成的影响。
是的，他说的没错，命运早在自己决定把奄奄一息的两人带回去救治时而改变了。
这麽简单的事情他居然没想到……
看了格兰一眼，里恩悠悠地开口，「果然是头脑简单的你才能道破的事情。」
「……」
格兰嘴角一抽，有些咬牙切齿，「我可不认为这是称赞。」
笑了笑，里恩没继续挑衅他。
格兰是现在唯一能跟他说话的龙族，他思考了会儿，虽然格兰的话他常常都不做参考，但最後还是开口问，
「你觉得……北御门他们怎样？」
「……」格兰迟疑了会儿，「你说为人？」
「不只，把你觉得的都说出来。」
听他这麽问，格兰哼了几声低下了头，看似想的认真。
不过他想的脑袋都要爆炸了，还是找不到好一点的说法，只好大大的吐了口气，
「我想不到太好的形容啦。」格兰困惑的搔了搔头，「我知道他们都是好人，我也很喜欢北御门。」
「……」
也是，里恩没奢望格兰会说出多明确的感想。可是也足够了，光是喜欢的这种情感，就让他们成为了朋友，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这样出手协助吧。
「不过……」
里恩没说什麽，反而是格兰继续开口，有些欲言又止，里恩闻声望向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北御门不是普通人吧？虽然他是别的世界的人……」
格兰带着狐疑的表情看着里恩，「可是他身上的气息，跟住在龙族的那个人类很像。」
里恩顿了一会，「你是说欧克？」
「嗯。」
「嗯……」里恩低哼了几声，「你有没有洛弗斯特一百年之後的记忆？」
「有。」格兰望天想了会儿，「那时候我已经出生了。」
「……」里恩挑起眉，「原来你才几百岁啊？」
听他这麽一说，格兰觉得自己的嘴角又要开始抽搐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他咬牙，「对啦！比起你这个千年老龙，我还年轻的很！」
笑了笑，里恩的表情带了点戏谑，但他还是接着说正题，「那时候人界正好发生大事吧？」
「……这麽说来好像是。」
龙族拥有的历史记忆会在出生的时候开始灌进脑袋里，如果有父母的话就会连同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一并灌入，也只有血亲能办到，但因格兰一出生就不见父母，是由里恩收养照顾的，所以他并不知道过去发生过的事情。
认真回想起那时候发生的事情，格兰闭上了眼，记忆如跑马灯般在眼前运转着。
在洛弗斯特上出现国家後的第一年，正是一群人中的首领开辟了这片土地的魔力，让大家都能使用魔法，并且在中央创建了自己的国家，四周围的人类们也比照他的做法，五大国就此诞生。由於这首领是被土地热爱的人，是打开了魔力源的人，而拥有无止尽魔力的他所有的便是永远的生命。
在那之後，他便被冠上了神的称号。
而那个人，正是欧克拉斯。
一个如太阳般笑容温暖的人，率领着众多人马，看着人民的表情既柔和又充满活力。
之後的一百年，洛弗斯特处於非常和平的时期，尽管偶尔有些纷争，也有碰上魔兽来袭的时候，但是学会了合心协力的人类们，都知道什麽时候需要一起抵抗外敌。
格兰特别注意到了站在欧克拉斯身边的那位骑士，因为他的衣服跟藤川之前穿的那件一样，感觉得出来他们气氛很相像，里恩也私底下跟他提过，藤川其实是当年圣殿骑士的後代。
和平不是永远的，一百年过後，欧克拉斯跟雷利斯的外貌几乎没什麽改变，这也代表着他们生命漫长的证据，此时格兰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气息，是从欧克拉斯身边人里的其中一个传出来的。
那正是现下伊彼司的最高统领，法因大祭司。
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年轻人，眼神里却透露着不善，可惜极为相信自己身边人的欧克拉斯并没有觉得奇怪，唯独雷利斯有稍微嗅到奇怪的意味。
雷利斯不是一个会卖弄心机的人，为了欧克拉斯，他一直都是勇往直前。
在私下询问之後，法因毫不犹豫地展现了他的目的，他害怕自己的死亡，他想要得到永生。他坚信自己有能力控管一个国家，只要代替欧克拉斯，他就有许多力量可以使用，他要研究出永生的办法。
雷利斯试图阻止，但是这也代表着，雷利斯将成为第一个被排除的人。
当你爱上一个人时，任何事情都是盲目的。
欧克拉斯爱上了一个女性人类，那位女性跟他同样的温柔，宁愿自己一无所有，也会选择帮助无助的人。
他把她带回了城堡，雷利斯没多说什麽，只是默默地连同那位女性一起守护。
君主的挚爱之人，身为骑士的他必须一同保护，尽管那偶尔露出来的表情，是些许的落寞。
过没多久，雷利斯便被诬陷了。
欧克拉斯的挚爱之人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并不怎麽会使用魔法，对於擅长窜改记忆魔法的法因来说，这样的种类是最好控制的人。他们不仅不会发现自己记忆的矛盾之处，甚至还会深信不疑。被他抓到了机会，法因窜改了那位女性的记忆，在她的记忆里捏造了很多雷利斯没做过的事情。
欧克拉斯很喜欢雷利斯，同时，也很相信他。
可是一样的，他挚爱之人所说的话，他也是十足的信任。
最後，他仍旧败给了女性的眼泪。
雷利斯知晓自己说得再多都没用了，君主周旋於两人之间，欧克拉斯实在太过温柔，永远都不会对着自己说出太难听的话。
雷利斯是相信欧克拉斯的，他一定会知道自己什麽都没做。
顺着众人的意，他被去除了圣殿骑士的称号，流放出了国家，本来以为只要躲起来便能继续偷偷地守护欧克拉斯，没想到法因竟咄咄逼人，不愿屈服的雷利斯被追杀到天崖海角，也因为他们大肆传播的关系，连人民都不愿意帮助他。
最後没办法，他选择了划破空间逃离了洛弗斯特。
最大的阻碍消失了，欧克拉斯也因为雷利斯的消失而变得失魂落魄，打击很深。
在无意中，他听见了法因他们的对话，总算知道了一切的阴谋，都是由他身边所信任的人所背叛，短短的十年内，他挚爱的女人还是死了。
他赶走了最替他着想的骑士，他害死了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
身为神，他却连一个人都没办法保护，他又有什麽资格被称作是神？
欧克拉斯彻底的崩溃，他带着爱人的遗体离开了伊彼司，丢下了一切，不顾外界迳自扯破了龙族的结界。而他的爱人最後所留下的便是尚在强褓中的孩子，欧克拉斯知道雷利斯是划破空间逃离了洛弗斯特，所以他也照办，把爱人所留下的最後希望送离了洛弗斯特，避免他会有一天遭受法因的毒手。
在那之後，洛弗斯特便没有了神。
传说中的神，一夕之间便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
起先他并没有仔细的看过这些历史，毕竟实在太多了，他又没什麽兴趣。但在他详细的看过了以後，才发现事情原来这麽的刚好，刚好的实在太过恐怖，彷佛命中注定地让人起鸡皮疙瘩。
北御门正是神的孩子，这也能够说明为何他任何魔法都能使用，而藤川正好是骑士的後代，两个人不仅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就连来到了洛弗斯特都能相遇。
甚至相知，然後相爱。
最後藤川就如同雷利斯为了守护欧克拉斯一样，他也牺牲了自己，只为保全北御门。北御门也同样的为了救活他，选择将自己的生命换给藤川……
这也难怪，难怪当初欧克见到北御门他们是的情绪那麽奇怪，好像为了赎罪似的忧伤，对於藤川的笑容也是充满歉意，那副模样让人看了於心不忍。
他是在对着谁道歉？是在对着雷利斯吗？
是不是就算没有他们出手相助，欧克也会主动现身？那也许历史就又会改变……
「你早就知道了吗？」格兰皱着眉，少了以往的浮躁，「早就知道欧克是人类口中的神？是北御门的父亲？」
「不知道。」
里恩诚实地道，「我知道欧克是特别的人类，但是在问过大长老之後，才知道他是人类口中的神。」
若不是发生了这次的事情，恐怕会知道详情的只有大长老一个。
他看着格兰继续问，「你应该多少有发现吧？」
「……」格兰搔了搔脸，「的确，只是我没多想。」
「我也没想到竟然会这麽刚好。」里恩舒了口气，摊了摊手。
「北御门他们还不知道吧？」格兰盯着他，表情有些奇妙。
而里恩摇了摇头，「大概不知道。」
「……」
鼓着脸，格兰犹豫了会儿。
「那我也不要说破吧。」
他悠悠地道着，里恩挑起眉，语气有些罕见，
「我以为你这张守不住秘密的嘴会马上告知天下。」
「……」
格兰不在意这些历史的理由除了没兴趣以外，就是他这种个性的人，容易因为悲剧而被影响情绪。
这不是一个有美好结局的故事，尤其，主角跟他现在喜欢的朋友还有关系。
心情有些低落的格兰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