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就是那个被排斥的人,而且从小到大,我总是被排斥的那个人。
在我一出生的时候,我的存在就带给了很多人无限的痛苦。我的外公、外婆,阿公、阿嬷,还有--我妈。
当妈以为我是男生的时候,十分雀跃、开心,和阿公、阿嬷们一起讨论着将来,笑着说以後一定成材,一定很惹人爱。在我还没出生前就买好了许多男孩的衣服、用品。
并且,对於我的出生,抱持着大大的期盼。
但当我呱呱坠地的刹那,他们一切的想像全被我扼杀。恍似已经被吹起的肥皂泡泡,在空中绽放耀眼的光彩,却又在经过一段时间後,消失破裂。
所有的计画,所有的想像,所有的所有,全被我这个女娃给抹灭,化为泡沫。
因此,从小妈都没给我好脸色看,对我冷嘲热讽,说什麽因我而被蒙羞,因为我,害惨了她……
「我还以为会是男生的。」
这句话,依旧在我脑海里,像是打向海打上礁石的无数浪花般,时时刻刻提醒着我。
会知道这些,是从妈房间的日记所看到的。日记里原先的期盼,从雀跃,到失望,从愤怒,到憎恨。字迹,无比清晰。字里所带来的情绪,也无比清晰。
当我听到,同学因为考试失利而遭受挨打,我不难过反而感到羡慕,同学因为考试得意,而遭受奖赏,我难过也感到忌妒。
从小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年了,我也国三了,渐渐习惯,渐渐麻木了……
不曾得过关爱的我,就是因为戴泉对我的温柔,才会沦陷的吧。
当第二胎怀的是妹妹时,我很疑惑的是妈对她的反应不像我一样,对她憎恨。
反而是一贯的温柔对待。
因她的功课好,大家都表扬她,她让父母脸上得光,大家都喜欢她。
那个我的妹妹,关韶慈。
我知道她不像妈一样的待我,反而是和爸一样,如家人般的疼爱我。
思及此我不禁失笑,这样像连续剧里会发生的事竟然会降落在我身上,让我的生活一片黯淡,一塌糊涂。
其实我不讨厌关韶慈,她是我的妹妹,但好像就是有某种像是同极相斥一般的磁力,与我将她推得远远的。我们不亲。
或许,我的潜意识里,有着许多对她的忌妒与不快吧。
因为,我得不到我以为应该会得到母爱。
所以,我时常想着我会这麽孤僻一定是妈害的。至少,我这麽想就不会太过悲哀,至少,还能够继续生活,至少,还有力量存活。
这就是我,冷漠,我行我素,刚分手不带眷恋,极其孤僻的女生。
关韶舷。
***
天刚破晓,闹钟随後也跟着响了。
我无力地躺在床上,早晨有点冷,我也不想去学校。直至关韶慈敲门离开後的十分钟,我才开始梳洗。
我还是叫不出来,那个我的妹妹。
我随意地弄了一下仪容,却随即发现不用那麽麻烦。就算我逢头垢面,面容憔悴也不会有人管我吧。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讽刺。
思及此,我迅速离开家门。离开前,我匆匆瞥见妈的身影。想要说「我走了」这句话,却依然迟迟哽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然後,我还是离开了家门,离开我熟悉却陌生的家。
还没走到教室,就已经听到了喧嚣的嬉笑声。我不禁轻皱眉头,我发现我还是喜欢早晨安静的。或许应该在我的自我介绍里加入喜爱安静这条。
冷漠,我行我素,刚分手不带眷恋,极其孤僻,爱安静的女生。
我快速地走到座位,不想太引人注目,但还是被人看到了。
「哟,关韶舷来了耶,真是太晚了吧,差点迟到。我们班可不要有这种会拖累班级荣誉的懒米虫喔。」一个女生对我冷嘲。
「对嘛!要没有五次的班级荣誉奖状,我们就喝不到饮料了耶。」另一个女生说。
然後,一个面容姣好,散发着气势的领头女生尖酸刻薄的说:「那种人在我们班级本来就是败类,她的存在根本就是玷污社会的,何必跟她计较?而且,她有资格跟我们计较吗?」她冷嗤笑。
我转头看向她,正好对上她的眼。她嘴里噙着一丝冷讽,因我的举动,使她笑意更深。
她拨弄着头发,对我灿烂的笑,「早安。」
「唉呀,干嘛跟垃圾说早安啊!」
「对啊,若洵,你跟她的层级是不一样的。」
她闻言,对他们那些狗腿的女生调侃,「少来了,你们这群。」
「是真的啦!」
「对啊!你是我们的大姐头耶!」
闻言,我也笑了。我转头不再看他们,隔绝耳朵所传来的声音。
詹若洵从以前就很讨厌我。
才升国中一年级,她就是班上的老大,要大家听她的。但只有我不想搭理她,即便她势力强大。
我曾想过为什麽我不靠近她、被保护?但经我反覆思量後,我才发现这样的行为愚蠢至极,进而让我不想接近她。
就是那个时候结下的梁子吧?
不喜欢她,不靠近她,而她也因为我不合群而不喜欢我。
或许我也有人的那种通病。因不想了解而排斥,成了自己痛恨的那种人。
但这样才是人吧。
有感觉有想法,不是以前那样的行屍走肉,过着只被冷嘲热讽的日子。
只是,我并没有改变别人对我的冷嘲热讽,甚至还多了点瞧不起。
但我无所谓。反正,詹若洵那种人际关系迟早会害了她的。
那种愚蠢至极的做法。
所以,就算她对我冷嘲热讽,让别人也一起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就算瞧不起我也没关系。
至少,她让我有了那麽一点当人的感觉。不再只成为被排斥的人,成了也会排斥别人的人。
但事实上,詹若洵讨厌我的原因不只有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