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但我不小心将霍峻霖的书包踹的有够大力,使得他座位上的椅子连同书包都摔在地上,书包里一堆课本资料散落一地,我没料到椅子居然就这麽倒了下去。看到这个情形我的愧疚感涌现而出,想将这课本捡起来。
於是我蹲了下去急忙的想将散落一地的东西捡回霍峻霖的书包,课本与笔记本之间夹杂着一张从作业簿被撕下来空白纸,我一眼就看出他背面页有着用铅笔写着细微的字。
霍峻霖也看见了我伸手在捡那张纸,向我大喊说:「不要捡!」他这样说反而又激起我的好奇心,他在那张纸写了应该是相当重要的东西於是我将他翻面,它写着几个的大字而这些字,跟那天写在黑板上的字一样的丑陋:
「筱雯,我会一直等你。」
看到这几个字,我猜想他可能在我跟他的关系还没有恶化的时候,就已经将这张纸给写好了吧!
他是不是我那一天没有出现,所以他想补写一些想对我说的话,但是他并没有质问我为什麽没有出现,他反而是赶紧拾起了书包,又伸手想抢了我手中的那一张从作业簿撕下来的那张纸,我想看清楚那些字迹的内容,将纸张抓的更紧,我们在拉扯的那张白纸途中,纸张被撕成两半。
我和霍峻霖看着我们手中各一半的白纸,我不自觉得好笑,但霍峻霖脸色铁青,马上跑了过来掐住我的脖子。
「哼!」晓恬的摀住自己的嘴巴,发出惊讶的亨一声,不敢相信我说霍峻霖双手掐住我的脖子。
「这也太夸张了吧!」晓恬说。她也搞不清楚我跟霍峻霖的关系在最後竟变的如此之差,出乎她的预料。
「也许……这是我到现在印象深刻的原因。」这次我并没有顺着晓恬的话继续回覆下去,且让我发现自己也将故事说上瘾,不将这丢脸的故事讲完心里不会舒坦。
我看见霍峻霖愤怒的眼神,他像是看见一个有深仇大恨的人一般,掐的我几乎不能呼吸,颈部也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双手待给我的痛楚。让我喊不出求救的话,只能发着啊啊的口音。
「我会死吗?」这是我当时惟一的想法,死亡的恐惧在我心中蔓延。我不明白霍峻霖对我是这麽怨恨,但能感觉他对我有着很强烈的岔愤。
「老师!霍峻霖掐着陈筱雯喔!」其他同学制止的声音终於出现,其实我跟看不到老师,不知道是那个聪明的同学吓到所想出的策略,霍峻霖的眼神才如同当头棒喝的回神。发现自己差一点就闯出大祸。
霍峻霖终於放手,我退後了几步喘口气,是什麽原因让他会如此恨我,我完全不晓得,既然他恨我,又为什麽在纸上写说要等我?
在这个世界上,恨与爱往往是一体两面,也许他会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就在那时候我发现他爱我,也恨我。
如果爱的结局是这麽残忍而悲伤,那麽我们追求爱的理由到底是什麽?
直到现在我不懂,也不明白。
霍峻霖掐住我脖子的事,我什麽都没说,但还是很快的就传到老师耳中,老师生气的拿着藤条〈那时候还有体罚〉把霍峻霖叫来全班面前痛骂一顿。
「要是你把她掐死,那该怎麽办?」老师大声骂霍峻霖的话,记忆上只剩这一句,她说完,马上藤条从霍峻霖的手刷,马上先狠狠刷了他三下。
我们的班导是位刚来不久的女老师,和另一位男老师不同,从五年级才接我们班,第一次遇到差点闹出人命的事,老师她气的不知所措。
这次霍峻霖反倒很勇敢的没有哭,也许他是知道了他差一点犯下大错,吓到不知道疼痛是何物,两眼失神的手心又换成了手背再任由老师继续打了他几下。
然後霍峻霖又被叫往走廊上罚站,但这件事已经传开,甚至搞到双方家长及校长都知道,好险我们家人都很谅解,原谅了猛对我们道歉霍峻霖的妈妈。
「真是对不起,我们家的小孩差点伤害了你们家的小孩。」霍峻霖的妈妈在办公室里不断向我和我家人及学校老师道歉,霍峻霖一样还是一句话也没说,而且直到了毕业,我就没有再跟霍峻霖说过半句话。但我们还是升上了同一所国中。
几天後,我们毕业了,我望着校门一眼,在想那一天,如果我有选择等霍峻霖,对妈妈说:「妈!你先去看奶奶,我走路队回家就好。」那我跟霍峻霖又是什麽样结局,人生也许就是不断的选择,但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另一个结局到底是什麽?
「你们有升上同一所国中吗?」小恬问,因为以台湾的情况,大多都还是直升同一地区的国中,他家和我居住在同一个镇上,但我不知道确切的位置。只记得放学时霍峻霖会跟随我家同样方向的路队,直到巷口才消失。
「嗯!但他只读一年就转学了。」我回答。
升上了国中,虽然感觉上只是换了学校,上课什麽的几乎没变,同学也只是换个面貌,也许他没有大学生活来的多采多姿,但是却还是有一种来到新环境与新鲜感。
由於我国中跟霍峻霖不再同一班,就算相遇也没有过任何的对话,比较印象比较深刻的故事是,我国中的同学告诉我,跟我同校的某一位同学被挨打了,我很快的猜到他就是霍峻霖,於是不知道为什麽,我跑出了教室,往霍峻霖的班级去找他。
正好霍峻霖出现在我方向的走廊上,我看见他伤痕累累的走着,似乎是被带到三年七班的教室被打的。七班就是所谓的就业班,大家通称放牛班。
我拉住他的手臂,想问他到底发生什麽事,他反将我的手背扯开,只回这一句:「不用你管。」就走回自己的教室。
霍峻霖班上的同学害怕放牛班的同学报复,所以都不敢出声,於是我自告奋勇,去向老师报告这件事,又让霍峻霖家长到学校来一次,只是这次来的,是他的爸爸。
霍峻霖的爸爸似乎跟他妈妈处理事件作风完全不同,他直接替霍峻霖办理转学,可能是觉得霍峻霖也无法在这所学校待下去了吧!
至於我为什麽会知道?因为我看着霍峻霖跟着他爸爸离去的背影,隔天之後,就再也没有看见他出现在这所国中。之後我升上高中、大学就没有再遇见他,直到那一天。
霍峻霖掐住我脖子的那一段,我根本一点也不想去回朔那段记忆,他使我时常梦到霍峻霖双手捏紧我的喉部并恶狠狠瞪我,也许是经常梦见这可怕的噩梦,所以我印象才会如此深刻,甚至到了高中还会突然惊醒,他直到我大学的时离开故乡求学,霍峻霖这三个字才逐渐淡忘。
「故事说完了?」这一次,晓恬等我一口气把的霍峻霖故事讲完後才开口。
「告一段落了。」我回答。
「你对他会愧疚吗?」晓恬没有提到伤害我的霍峻霖会不会难过,反而问我会不会愧疚,其实也不奇怪,因为她不认识霍峻霖,也无从问起,过去我们聊天,讨论到某些事件时我跟朋友跟谁有错,晓恬和其他的友人,总会将话题引导到:「你也有责任阿!」或是「你不觉得错在你身上吗?」这些其实都是出於朋友的关心,如同妈妈只会责备自己的儿女一般。
我低下头,想对晓恬说:「当然会!」但是我低头不语,晓恬就明白了,并没有责备我伤害了霍峻霖。接下来,她只淡淡下了一句结论:
「真是不错的故事。」
过去照晓恬评论一个男人时,不管他她认不认识,他都会直接说出对这男人的喜好厌恶,既使是她那一票庞大的追求者,他也会毫不留情的在朋友面批评他的不是。
「轮到你说你和铭杰分手的故事也可以阿!」铭杰是晓恬的前男友,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麽分手的。她既然想知道我和小风是怎麽分手,那我跟她换个她怎麽和她前男友分手的故事,不过份吧!
打个比方说,大学时与朋友聊天,聊到了某某男生喜欢晓恬,但某位同学去喜欢那位男生,其实没啥根据,但晓恬就直接断定那男人在欺骗她与那名同学的感情,立刻就跟那名男同学保持距离。甚至她那名男同学鼓起勇气像筱恬告白时,她立刻给他打枪。直到她跟铭杰交往後,这种向晓恬告白的情况才逐渐减少。
「很抱歉,那两个字,我连提都不想提。」晓恬这麽说,她从来就不是会为自己过去的感情在意的人,她会大方的讲自己的故事,只有与铭杰的分手,她也和我一样的缄口。我们能成为朋友,或许就是我们的某些个性太过相似吧!
「那我为什麽要告诉你我跟小风为什麽分手?」我说。
「好吧!当作我欠你一次,下次约时我再说。」晓恬似乎被我打败,只得接受我的交换条件。
「先去上个厕所。」晓恬不知道她是听到我讲出这两个字,不想再说下去,刻意离席来达到扯开话题的目的。还是她已经续了几次饮料杯,会想上厕所是一定的,她大学时真是每天一杯无糖手摇饮,但她从来就不会一口气给它喝个精光,是不是听故事听的太入迷,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续了几杯都不清楚。
晓恬离开了座位去上厕所,只留下我又回头看着座位旁的大片玻璃落地窗,看着窗外。那如细丝般小雨果然是下不了多久,但是天气仍然阴暗,丝毫未见这几天温暖的午後阳光。
我要如何说起小风的故事?总得先温习一下才行,这是我回忆时的坏习惯,有人问我过去,我不会直接回想重点,反而会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想了一遍,但我不会把全部的心境告诉对方,将自己的心交给另一个人,可以说比霍峻霖还要愚蠢。
我很明白,黑板上的霍峻霖爱沈筱雯,就是霍峻霖写的,但我就没有告诉晓恬。选择将这这一段跳过,相信她猜得出来,但她并没有追问我。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