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还真由迷情之墓回到琉璃仙境之中,几天下来,总是一个人静静沉思。一线生几次劝他至房中休息,他只是婉言拒绝,一线生终也无可奈何。
这天夜里,素还真独自坐在凉亭之中,相伴的是清空中的一轮明月。素还真凝望着远方的天空,手中握着一份纸卷。
一线生自仙境外面进来,看到了素还真,但吸引他的却是素还真身边石桌上正摆设了一壶茶与两只杯子。
“今天琉璃仙境又有什麽贵客要上门拜访,竟然需要素还真亲自泡茶以待?”一线生心里纳闷着,正想趋前相问,自己轻微的脚步声已将素还真的思绪由天际拉回。
素还真将目光投注在一线生身上,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素还真啊!这麽晚了,还有什麽大人物会光临琉璃仙境,需要你素还真亲自动手泡茶呢?」一线生打破了仙境中原有的沉静。
素还真并未回答,却是轻笑出声,脸上的笑意令一线生感到莫名其妙。
「好友啊!别再卖关子了。你这样笑,到底又有什麽计策在进行?」一线生追问着,自己总是猜不透素还真的想法。
看到好友好奇疑惑的模样,素还真笑了又笑,说道:「姜太公钓鱼,离水三尺;素还真备茶,自是等待有心之人啊!好友,一道品尝这茶如何吧!」
看着素还真笑了又笑,一线生心中却是暗自地责怪自己,“一线生啊!你又上素还真的当了!愿者上钩,谁叫你这麽好奇。接下来素还真不知道又要指派你做什麽任务了,认命吧!”一线生不由得叹了口气:「唉!」
静看着一线生的表情由好奇、疑惑、後悔乃至於无可奈何,素还真心里有所感触,脸上的笑也渐渐消逝。
「素还真啊!今天看到你,我是一心欢喜,一心烦恼。」素还真停顿会儿,又继续说了下去:「我烦恼你会相害。」
「素还真啊!我有多怕,你可知道?我怕我又回到过去哪种明争暗斗的环境中。那种残酷的日子,我过怕了,所以你别妄想我会再中你的圈套,让你牵着鼻子走。」素还真的声音之中没有强烈喜恶的情感,然而断断续续的言语,正是往昔一线生对於素还真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均无改动。
一线生手中的茶杯原已端到嘴边,听到素还真的话,使得他一口茶也喝不下去:「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还提它做什麽呢?」
素还真并未理会一线生,犹自说道:「出生入死,一线生是素还真最好的助手;担心受怕,一线生是素还真最可怜的朋友。可是素还真自私自利,明知道好友厌恶江湖的勾心斗角,却总是让好友牵扯入是非之中。」素还真举起杯子,未品茶香,一饮而尽。
“自迷情之墓回来,素还真就静得出奇,今天又是说了一番令人听得满头雾水的话。到底在迷情之墓中,素还真是受了什麽刺激?”一线生想着,没有足够的线索可以解开这个迷团,素还真也不肯透露,只有自己满心的狐疑与猜测。解不开心中疑惑,一线生也同素还真一般,饮尽杯中的茶,茶在口中甘苦交缠。
只见素还真向自己递来手中的纸卷。
一线生尚未将纸卷完全展开,素还真已然说道:「地图中所指引的山谷是我过去寻得,原为与……」顿了顿,「原为自己退出江湖後归隐之处,今日就赠与好友。」
素还真继续说着:「素还真身无长物,但以一纸相赠。一线生好友啊!不会怪我所送的礼物太薄了吧?」
素还真的话令一线生心凉了一半,手中地图掉落地上。
「什麽?素还真你说什麽?」「你是要赶我离开琉璃仙境吗?我这个朋友有做什麽事情令你不满意的?」听了素还真所说的话,一线生越想越气恼。相交多年的朋友,竟是没缘由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友生气了,素还真没有忙着向他解释说明清楚,却是慢慢地俯下身捡起掉落地上的地图,轻轻拍落地图上的尘土。缓缓说道:「一线生永远是素还真的朋友,不论你做任何事情,除非你先不认我这个朋友……。素还真已经失去了妻子,不希望再失去朋友。」
「为了采铃,素还真隐藏实力。只求莫将江湖的焦点集中在身上,以为可以不再因为素还真而使采铃陷入武林的争端之中。可是,始终逃不了……」素还真望向一线生:「一线生也是为了素还真而深陷於江湖是非之中。处心积虑、勾心斗角均非好友所愿,只因为素还真,不是吗?」
「好友为素还真牺牲许多,素还真是否也应该为好友打算?」素还真起身,又将地图交给了一线生。
「这!」一线生迟疑了一下,不再有先前的气恼。「可是……」「收下吧!这是素还真的心意,这也是素还真所仅能做的。」见到一线生气消了,素还真劝说着好友收下自己所备薄礼。「江湖路上,素还真将不再回头。但愿好友自此不用再涉入武林恩怨之中啊!」
一线生终於自素还真的手中收下了地图。素还真适意的笑了笑。
一线生再为两人盛满了彼此的空杯,两人各自品饮着半冷的清茶。算是饯别吧?
举头望着天上的明月,素还真清吟:「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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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日的平月台之约後,一线生再未见过素还真,许久许久……。
(民国86年7月25日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