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霞歌行》 — 第四章:山水有相逢(02)

等到达达马蹄远去,顾子鸢才满脸不高兴地对顾子祈抱怨:「大哥你干什麽啊,怎麽不把唐井富请进去?」

顾子祈皱眉:「唐大人的名讳是你能喊的?收敛些,真以为我没听见你拉着人家硬想拖进府的那些胡搅蛮缠之言吗?是唐大人好脾气没跟你计较,否则他就算当场拂袖而去,你也拿他没辙。」接着口气一转,质问着,「倒是你给我说说,好端端的,为何硬是要唐大人入府内去?」

她咕哝两声,没好气地说:「就想请他喝杯茶,怎知这般不赏脸……」

「顾子鸢。」他充满责备地低喝。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民不与官斗!我会管好我自个儿的嘴,不让人拿下顾府把柄,这样行了吗?」顾子鸢不开心地扭头就走,一点也没想等顾子祈跟上。

真该死!

就忘了商总怕官,大哥那十足十的商人性子,一听见唐井富用官事做藉口,马上就眼巴巴地送人走了。

失策啊……

哼,反正这次唐井富不上钩,也多得是有下一次,只要他还垂涎二嫂,她就不怕没机会落人面子。

山高水长,自是有相逢,就看谁先让谁难看!

***

时隔数日午後,夏日知了蝉声作响,天气闷热得让人昏昏欲睡。

顾子鸢拐过几个回廊,鬼鬼祟祟地趴在雕花门边上往大厅探看。

「暑日炎炎正好眠,娘想必是午憩去了,我这时出去,神不知鬼不觉,正好!」带着得逞似的笑,她一把拨了拨长发飞扬,快步地穿过厅堂直奔大门。

「小姑奶奶。」一道有点偏冷的嗓音传来,登时阻住了顾子鸢的脚步,「外头太阳这般大,小姑连伞都没来得及打的,是要赶着往哪去呢?」

完了、完了,大麻烦没遇上,小麻烦竟贴过来了!

顾子鸢转了转眼珠,回过身时脸上扬着讨好的笑:「哪有的事呢,我这不、这不就是想去趟【羽嫿阁】看看帐嘛,二嫂。」

岳宁香立在她身後,眼神平和、嘴角勾起抹笑,说起话来云淡风轻,但听在顾子鸢耳里,却简直像雷打似的狂鸣。

「你是真要去看帐,还是又想去【花聘苑】里玩姑娘?」

顾子鸢悚然一惊,背上冷汗涔涔,吓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怎麽,以为有着唐大人帮衬,整个顾府就没人知晓你在宿州的荒唐事了?」岳宁香摇摇头,脸上尽是觉得头疼、麻烦的表情,「顾子鸢,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自我进府到现在,你都快二十的姑娘,难道就不慌张府里一直没人上门同娘说亲吗?」

顾子鸢顿时哑口无言,心中闪着慌乱,最後只呐呐开口:「二嫂,我才十七……没这样老。」

有些不高兴地咬着唇,顾子鸢说出了顾府里不算秘密的秘密。

别看她现在身强体壮四处跑,其实幼时的自己就是个药罐子,虚弱不堪,三天两头发高热,身子轻得像风一吹就会倒。看了多少郎中、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直到有次爹爹出外,听了乡野间的传闻,说这是那些个不好的东西见幼子好欺,日里、夜里缠身想抓交替,便按着乡间法子硬是给自己加了三个岁数,对外宣称家无幼子後,她的身子才日渐好转。

「十七也才高中生,果然难缠……」岳宁香咕哝了句,「那又如何?就这岁数你也是半个老姑娘了。」

「二嫂不也十六、七才嫁给二哥的吗?」顾子鸢满脸哀怨。

「你现在是想跟我比?」岳宁香抬抬眉,眼神睥睨,嘴角含笑,「我再怎麽不济,也有人心怡,你呢?除了老跟在你屁股後头的沈少卿之外,还有谁来着?啊,还是莫非你本就打定主意要嫁给少卿,所以才三天两头跟着他在外头闯祸?」

「才不是!」顾子鸢连忙大喊,「我跟少卿是哥儿们,才没二嫂说的那种心思,你可千万别误会,更别随便跟娘说。」

顾子鸢是懒可不是傻,虽说从小就和沈少卿走得近,但这几年他及弱冠之岁後,娘就不知暗示过她多少回,表示沈少卿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要她好生考虑。说什麽家财万贯,人又性子好、头脑精,还会宠着她,放眼太仓可没这样好的人选,捧得跟天似的……要是二嫂这番话传了去,还不火上加油,真让她和沈府联姻去了。

岳宁香睐了顾子鸢一眼:「要我别乱说你就安分点!」她喊了一声,「小娟,陪着你家小姐去【羽嫿阁】看帐,若有其余地方,则一概不准小姐去。」

「是,二少夫人。」

「二嫂……」二嫂派人跟着,不明摆着监视她吗?还给不给人活啊!

「别哼哼唧唧的,我这是为你好。」岳宁香扶扶额,摆了摆手让小娟跟上後,便转回身和门廊上的周总管一同迈进大厅。

【羽嫿阁】位於城中,是当年及笄时,顾府欧阳氏送给顾子鸢的生辰贺礼。

阁内占地算得上开阔,敞开的大门两侧高挂艳红灯笼,衬出牌匾上金中带银色,笔划龙飞凤舞、分显飘逸的【羽嫿阁】三字。

步上三个台阶入内後,放眼望去分为上下楼面,底下是宽敞的十来张方桌交错罗列。两端则皆盖了可同时容三人错身的阶梯蜿蜒而上,通至二楼雅间。

阁内右方陈列着众多酒品,後方隔了个小区,陈伯陈掌柜就在里头拨着算盘记帐。陈掌柜身後有扇深蓝布帘,掩住了後头摆着更多酒坛的酒窖,而左方一侧则类似右方格局,只见三个机灵的小伙子穿梭其中,端出一盘盘香气诱人的可口菜肴。

上了阶梯後,迎面而来的是两位清秀可人的女侍,以及占满一切视线的纱帘和弯绕步道,几乎让这【羽嫿阁】成了不同世界。

楼下嘈杂热闹,楼上清幽僻静,在层层叠叠的纱帘後头隐着一张张小桌,而那些弯弯绕绕的路,则万分惊喜地错开了小桌,让每瀑纱帘後头,都像是特意区隔出来的一方宁静,供给「特殊人士」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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