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零年,六月五号。
一个大概二十来岁的女子左手拿着一束白菊花,右手牵着一个约三四岁的小孩子,走到了墓前。
她放下花,拉着孩子在墓前拜了拜,便站起来,看向远方。
小孩子摇摇女子的手,「妈咪,我们每年都来拜祭的哥哥是谁?」
女子无奈地笑笑,拍拍孩子的头,「就你古灵精怪,讲话像个小大人似的。」
孩子又摇了摇女子的手,淘气地眨着水灵水灵的大眼睛看着女子,「妈咪,讲嘛,你不肯讲,莫不是...难道这是妈咪的老情人?!」
女子叹气,「你啊,我真不知道说你什麽好了。」
小孩子举起手,一脸认真地说:「妈咪你放心,我决定不会告诉别人的,说嘛说嘛。」
女子噗哧一笑,「好了好了,真拿你没办法,妈咪要开始讲了,在告诉你这位哥哥是谁之前,妈咪先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孩子胜利一笑,她就知道妈咪最受不了自己的撒娇攻势,「耶,妈咪万岁!」
女子一下子坐到墓前,拍拍旁边的位置,「坐下吧,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在孩子期待的目光下,她开始讲述这个刻画在她心中的回忆,孩子心里感人的故事。
「故事开始的那天,是在五年前,妈咪还在念高中的时候...」
✤
二零一五年,三月三号,一点半。
「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好不好?」遥雯一脸兴奋地提议。
「好啊!」遥雯的建议一下子得到了多人的赞成。
我趴在桌子上,翻了个白眼,遥雯又提议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遥雯大喊:「筱琪,你呢?过来一起玩吧!」
面对好友的疑问,我依旧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回答:「不,要。」
课室一下子宁静了下来,我才刚庆幸地以为遥雯终於懂得体谅我,不再吵闹的时候,她竟然静悄悄地走到我的身旁,用力地摇晃起我的身躯,还在我的耳旁吼道:「夏,筱,琪,你敢说你不要玩?!」
我跳了起来,摀着耳朵,「玩就玩,干嘛在我耳旁大喊?」
遥雯调皮地向我眨眨眼,「你说的,快点坐下来玩。」
算了啦,像遥雯这种家里有钱的人又怎麽可能明白我的痛苦?我昨天可是打工到凌晨两点才回家的,睡不够三个小时又要起床梳洗,准备上学了,根本就没睡饱,想趁着午休的时间眠一下,没想到又被遥雯拉了起来...
我叹气,慢慢地走到他们留给我的空位上坐下,一坐下我就开始打瞌睡,反正又不可能这麽巧轮到我的对不对?
只是世事难料,居然就那麽的不巧,笔停在了我的方向,於是,看来我是没机会睡的了。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遥雯指着笔问道。
我想了想,真心话好像有点危险,依照遥雯的性格,肯定又是问那种你喜欢谁呢的问题,「大冒险吧。」
不料遥雯居然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到这个笑容,我就知道我接下来的冒险肯定不会太简单了,意思就是我完蛋了!
「遥雯,不不不,还是真心话吧。」我急忙开口。
遥雯摇头,「不行,筱琪,你已经把选择说出来了,身为一个有诚信的好女生,你怎麽可以反悔呢?」
遥雯招招手,大夥立刻靠过去跟她设定我的冒险内容,我瘫坐在地上,完蛋了,这回没救了。
对我而言,这一分钟就像是世界上最长的时间,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似的。
终於,大夥坐回自己的位子,遥雯一脸神秘地道:「筱琪,我们已经决定好了,你想知道吗?」
我垂下头,「遥雯,你要讲就讲,不要再卖关子了。」
遥雯朝我发了个飞吻,「OK,筱琪,我就是喜欢你这爽快的性格。」她咳了几声,「登登,筱琪的秘密大冒险就是...跟我们班公认的男神告白!」
我跳了起来,「不是吧?你要我跟『摄影师』告白?」
遥雯点头,「没错,就是司胤滠。」
「遥雯,雯雯,别这样好不好,换一个嘛,我知道你最好了...」
「不行,筱琪,这是大家一起做的决定,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意见而取消。」
言下之意便是\'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帮不了嘛\'。
我看向窗外,遥雯,其实根本不是你帮不了,而是你不想帮吧?你把我当白痴啊?一听就知道这是你的意见。算了算了,反正就是说句我喜欢你而已,不会有什麽大问题的。
我转向遥雯,「好,我会去办的。」
听到我这样讲的遥雯立刻笑开了,拍拍我的肩膀,「这就乖啦,筱琪,我看好你。」
我抬起头,无言问沧天啊!
在这个不巧的时刻,司胤滠就走了进来,嬉皮笑脸道:「今天怎麽那麽人齐?」
妈妈咪,怎麽可以这样?
我转过身想走,可是遥雯却像早就知道我会临阵脱逃似的,一把把我拉住,「司胤滠,筱琪有话要跟你说。」
「哦?」
感觉到他热切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我红着脸,不知该说什麽才好,这个时候遥雯在我的耳旁小声地说:「加油,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喔。」
然後,她就把我推到了司胤滠的身前。
「筱琪,你有什麽要跟我说?」
我别过头,用像蚊子一样的声音道:「摄影师,我喜欢你。」
他一愣,「什麽?」
我恼羞成怒,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眸,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拉到跟我一样的高度,让我可以直视他,「我说,我喜欢你!」
全部人一呆,然後欢呼,「答应她,答应她。」
我用力地拍拍司胤滠的肩膀,「回神啦!」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一副想相信又不相信的模样。
「摄影师,到底怎样?你好歹也给个答覆啊?」我不耐烦道。
他忽然抱住我,「太好了,我们试着交往吧!」
「啊...?」我惊呆。
我摸摸他的头,难道是脑子烧坏了?不对,温度还正常。
他低下头,用认真的眼神看着我,「筱琪,我是认真的,我们试着交往吧。」
被那双认真的眼眸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的我别过脸,「摄影师,你开玩笑吧?」
上课铃不适时地响起,大夥走过我们身旁的时候都说了句恭喜的话语。
遥雯朝我调皮地眨眨眼,用眼神传达讯息,我就说他对你有意思嘛。
我白了她一眼,这个捣蛋鬼。
离门外的不远处开始响起有节奏的高跟鞋声,我知道班主任许老师快要到达班房了。
司胤滠放开我,在我的耳旁暧昧地讲了句话,「放学时在校门等我,我们去约会。」
听到这句话,我的脑袋叮的一声罢工了,约会?
看来我这一次是闯大祸了啊!
✤
二零一五年,三月三号,四点半。
放学的铃声准时响起,大夥收拾好了以後也都一个个地离去,只剩下我跟遥雯。
看着空无一人的课室,我的心铃开始嗡嗡地响,我是否该跟司胤滠好好地说清楚那只是个游戏?
遥雯走到我的身边,「筱琪,如果你跟司胤滠真成了的话记得不要忘记我哦。」她在我耳畔呼了口气,「遥雯我看好你。」
遥雯背起包包,向我挥挥手,「拜拜咯,明天你记得要跟我报告情况。」
我傻住,「报告情况?」
遥雯把手放到鼻子上,轻轻地往上按,试图模拟猪鼻子的形状,「你猪啊,当然是你跟我们班男神首次约会的情况啊。」
不是吧?
遥雯走到门口,「挥挥,我走啦,明天见。」
在遥雯离开了以後,我抱着背包,像无骨鱼似的趴在桌子上,天啊,我不是真的要跟那个大笨蛋约会吧?可是我等下还要打工,又不能赖在课室里不走,怎麽办才好...
我瞥了瞥窗外,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背着背包,慵懒地靠在校门口,不是吧,他真的在校门口等我啊?
我瞄瞄手表,快五点了,再不走打工就要迟到了。
我叹气,算了,走一步算一步,我拿起包包,一下子冲到校门口,只见司胤滠闭上了眼,靠在左边的校门口。
天助我也。
我把包包举到头上,然後弯下身子,尽量放轻我的脚步声。
没事的,他不可能看到我的。
终於,我成功地到达了门外,在我以为危险已经离我远去的时候,一只温热的大手抓住了我的手。
「你要去哪?」
我身子一僵,并没有开口说话。
他顿了顿,「筱琪,我知道是你,你为什麽...」
我装出比平常声音还要高上一个调子的声音插话道:「同学,你认错人了。」
他无奈地叹气,「筱琪,不用装了,我认得你身上那股淡淡的水果清香,我是不可能认错人的,你懂吗?」
看来是装不下去了,我放下包包,扯出一个我认为是最美的笑容,「司胤滠,我等下还要去打工,没时间陪你去约会,今天就先放过我好吗?」
我快速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存在以後,我开口道:「还有,今天的告白...」
他扬起一抹孩子气的笑容,「筱琪,你放心,我不会耽搁你很长时间的,给我五分钟,我带你去见我一个朋友,我保证你会喜欢牠的,好吗?」
我张张口,想说出拒绝的话语,只是不知为何看到他那阳光般灿烂,温暖的笑容时,拒绝的话语竟是像卡在了喉咙似的,难以启齿。
「好吧。」
最终我还是决定妥协,反正五分钟也不是很长,我就顺着他的意,去看看他在耍什麽花样吧。至於那个告白并非事实的消息,晚点告诉他也应该不会有什麽大问题吧?
「太好了,筱琪,我带你去见小米。」
他兴奋地拉着我的手,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此时的他就像是得到了妈妈称赞的孩子般愉快,让我感到十分内疚。
我是否不该跟他们几个一起疯,欺骗他的感情?
「司胤滠,今天午休的那个告白是骗你的,因为...真心话大冒险,你也懂的,是不是?」
我尝试用最温柔的语气说这句话。
我感觉到他的手倏然僵硬,我站在他的身後,默默地等待他开口骂我。
只是,他并没有,他转过身,拉出了一个微笑,「没关系,我无所谓的。」
我疑惑,「你...不生气?」
他摇头,「我不生气。」他调皮一笑,「筱琪,我们来打个赌好吗?」
「赌什麽?」
「赌谁先喜欢上对方。」
我沈默。
我知道他只是在强颜欢笑,他已经受伤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跟我订这样的一个赌约,但我还是莫名地答应了他。
我轻笑着,「好,我跟你赌。」
这天,是我们故事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