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乘了几次交通工具,二十分钟之後他带我走到一条靠近海边的小街。小街跟沙滩只隔了一条单车径,附近有一个私人的烧烤场,而它後面不远处是一块发展中的工地,没记错的话是会在数年後落成的别墅度假区。
我们走进巷尾的一家……酒吧?
「尹承轩,我们未满十八岁的!」怎麽可以进酒吧?
「我满了,今天。」
我呆了,然後像只鹦鹉那般重复他的话:「你满了,今天?」
那不就代表……他、他他、他今天……生日?!
他好笑地睨着我,「你是不是该有些表示?」
「呃……生日快乐。」来得太突然的消息我消化不及的,只能找到最基本的祝贺语(作者:这是最恰当的祝贺语好不好)。
「才一句『生日快乐』?我还以为我有礼物收的。」他难掩一脸落寞的看向我。
又来了又来了!那种小狗眼神……
「今天太过仓卒了,我不知道……我现在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嘛!要麽……我下次再送一份礼物给你好了。」
「不用下次了,你现在就可以送一份礼物给我了。」
「什麽礼物?」我钱包带的钱不多耶,不会叫我请他吃大餐的吧?
他把脸凑近,暧昧地将气息喷到我脸上:「一个吻。」
「神经病。」我用了一秒时间去反应,随即漠视他的话,径自走进酒吧内。
我聋了,我什麽也听不到……
今天的他不知道是发什麽神经了,居然对我说出那些话?还是说是我的听力出了问题?
算了,我什麽也听不到。
「下次我再带一份礼物给你。」我回头,却见他捂着肚的笑了起来。
「程、程乔恩,你的反应太有趣了……」
顿时,三道黑线自我额上滑下来。
「姜叔。」他入内跟吧台来的一名中年男子打招呼。
「老规矩?」被唤作姜叔的中年男子似乎跟他很熟的样子。
「嗯。」他落坐在离吧台不远的一个卡座里。
第一次来酒吧的我有点儿怕生。环视一眼酒吧内疏落的客人,我也跟着坐下。
「今天带小女友来?她满十八了吗?」姜叔拿来一小碟盐脆花生,放在我们桌上。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未喔,所以给她橙汁好了。」他笑笑,应了话的後半句,却对前句置之不理。
「未满十八都带下来,小心被狼叼了耶。」
「放心,有我在,他们叼不掉的。」
……这是什麽对话?这又是什麽境况?
「尹承轩,你今天找我来有什麽事?」为免情况继续下去,我直接开口打断尹承轩。
「就找你聊聊。」他将刚由服务生送至的橙汁推至我面前,「先喝一口解解渴吧。」
「我不渴,我……」
「程乔恩,你之前是认识我的。」
我一愕,望向他的眼神中藏不住震惊。他……他是用的肯定句,我没听错吧?
「你怎麽这样说?」我笑笑地望着他,没正面回答他,算是给自己留一个下台阶,也是打算探探他说那句话的用意。
但我还是不甚自在地捧起那杯橙汁喝了一大口。入口的微涩稍稍分散了我的注意力……这杯橙汁虽然是鲜榨的,但那些橙肯定质素不好,弄得整杯橙汁都带有一种另类的苦味。
「我想没有人会轻易忘记,当初有那份勇气打了他一巴掌的人。那是你。」他拿起刚到手的马丁尼杯,注视着杯中的柠檬色液体。
会喝酒的他,给我的冲击感还真的不小。感觉上,他不是过去几个月出现在我眼前的男生,而是另外一个完全不相同的人,一个已经成年的人。
我再喝一口微涩的橙汁;那种滋味还真配合我现在紧张的心情……「你记得又怎样?你想打回我一个巴掌吗?」
「那时我受了多大的心理创伤你知道吗?」他放下酒杯,好笑地注视着我,彷佛在嘲笑我的提议不能补偿他似的。
我沈默不语。
「……既然这样,你肉偿好了。」
我惊吓地看向他,看到他一张充满调笑的脸,却一下子安心了。他在开玩笑。
「好啊,你想割多少份量的肉?」我也不客气的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同时伸出我的左手。
他反而正经八百的道:「我不要割出来的肉,我要整块完完整整的。」
「不要就算了。」我收回手,话锋一转,问他:「为什麽要约我来这边?」
他轻呷一口酒,道:「如果我说我想见你,你会不会相信?」
我无奈的摇摇头……今天的他,真的很不寻常。
「真的不相信?」他将脸凑近,发挥他的男性魅力问。
我撇开脸,不去看他。我感觉到我的脸正在发热。
他却忽然轻笑出声:「你脸红了。」
我闭了闭眼,压下羞怯感之後才张开眼不客气地瞪着他:「尹承轩,我好像今天才发现你是个喜欢调戏别人的人。」
「只调戏你不好吗?」
「……我可以打你吗?」我抚额,更加肯定我的想法没错──今天的他吃错了兴奋剂。
「可以啊。常言道:『打是情,骂是俏』,既然你想表现出对我的情,我不介意的喔。」
「……」我彻底被击败了。我似乎忘了,我这只小白兔是斗不过某只狐狸的……
「你……是怎麽知道是我的?」半晌,我放弃了纠结於他的目的上,改而问另一个问题。反正他都知道了。
「一开始。」
我一愣,然後下意识地摸摸脸,问:「我很容易认得出的吗?」没可能吧?我又不是长得特别出众,只是一张普通的大众脸而已啊。
他只笑不语。
「喂,你还没回答我耶。」我轻推了他搁在桌上的手一下。
「真的想知道?」他挑眉。
「你说呢?」我瞪眼。
「最初我还不肯定,但看到你的笔记之後就知道了。」
笔记?
「我很久没看到有人会在笔记的书角上画猫了。」
「就凭那只猫?」小学时因为认识到一位爱猫的同学,就跟她学着画了几款不同形态的可爱猫咪,然後上课时胡思乱想心不在焉时就会在书或者是笔记上多手的画上几笔。
但……他怎会认得出?我跟他小学时没有同过班的啊。
他只回了酷酷的一句:「很难忘记。」却没再多作解释。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继而眯起眼睨向他:「那你说觉得我很面熟也是在玩我了是不是?」
「你的确是很面熟,跟我印象中的差别不大。」
差别不、不大?当初那个无敌伤眼冬菇头老套黑粗框眼镜说起话来活像镶了二十八只不锈钢假牙的小女孩──跟现在的我差、别、不、大!
不是说女大十八变的吗?为什麽他却说没什麽变化……
我有点沮丧地拿着橙汁灌了一大口。
苦……为什麽愈喝愈苦的?本来已经因自信受打击而苦涩的心情又更加低沉了。
也许是这地方太闷热了,总之我就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好像有一把火在胃里、在胸口闷烧着。那不是愤怒的感觉,但就是有点不妥。
「你怎麽了?」见我迟迟没有应他,尹承轩倾前身子问。
一瞬间,在我周遭的空气彷佛都被抽空了。
我望进他眼内,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抽离视线。
头开始有点儿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