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闵静看男人的眼光也许不怎麽好,但说到底,她也是一个二十四岁的轻熟女,在社会里算是有些历练,对叶子夏这麽一个没什麽心机的小女生,她还不至於应付不来。
这不,才一小会儿的工夫,原先还因为她与自家哥哥的关系而心存警戒的叶子夏已经见风转舵,拉着前者的手一口一个「闵静姊」,叶向阳听得好气又好笑,却也拿这个妹妹没办法,只得无奈站在旁边当个会说话的布景板。
「喂,你怎麽回来了?今天才星期四,你应该有课的吧?」
「我翘掉啦。」叶子夏随口应着,眼珠子都没离开过被自己紧挽着的人,看得叶向阳直翻白眼:
「叶小姐,你别讲得这麽轻巧行吗?你是去台北念大学,不是去台北渡假!三不五时就跑回家来,你的书还念不念了?」
「哥,你好罗嗦啊!」听出他话中的责备,叶子夏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头来瞪他,「反正星期四也就几节课而已,我失恋了不开心,回来找你们诉诉苦也不行吗!」
叶向阳本来还想说些什麽,听她这麽一说,倒是打了个愣神。
「……你又失恋了?」
有些事情,自己说出来和别人提起完全是两种感受。叶子夏见哥哥毫不识趣地触及自己的伤心事,当下便皱了皱鼻子,又被追问了几声,这才不得以点了点头,却也不忘补上一句:
「哥你真讨厌!」
「你回来不就是要我的关心?我的关心是什麽样子,你从懂事起就该知道了吧?」
「所以才说你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眼见这兄妹俩打见面起就一直针锋相对,言辞间却始终透着一种亲昵,秦闵静不由摇头,心里却也明白了,这大概就是一般人口中的口是心非了吧?明明心里关心对方,偏要用些难听的话语来掩饰,倒也算是某些家庭的相处之道。
别人的家务事,她也不好管太多,就只是站在旁边默默听着。
这两人的吵架都没什麽营养,来来去去都是些差不多的抱怨。可能是觉得这般反击太无聊,又或是怕太吵闹,等下真被韩景天赶出店外去会太丢脸,总之才吵了一小会儿,叶子夏就率先把话题拉了回来:
「唉唷,分手也就分手了,也算我认清了他这个人,我自己都没怎样,哥你是在执着什麽啊。」她说着,像是赶苍蝇般扬了扬手,表情还满是晦气,「再说了,我来这也不是上赶着被你碎碎念的。爸打发我来告诉你,有人找你呢,估摸着是你那些客户,你手机没人接,乾脆就打到家里来了。我说你这粗心鬼,又忘记带手机了吧?」
叶向阳本来还要反驳,听妹妹这麽一说,下意识眨了眨眼,双手往裤袋一摸,发现果然空无一物,当下便是大惊:
「哎?我手机放哪啦?」
见了自家大哥这般白痴反应,叶子夏只甩过去一个白眼,也算是回敬他刚才骂自己翘课时的得瑟劲:
「你还管你的手机?赶紧回家去回电话吧,不然客户跑了,你可没地方哭去。」
叶子夏的话说得可气,却也是无可推诿的事实。叶向阳不得已,只得匆匆跟秦闵静道歉了声,而後也来不及提出什麽弥补方案,直接就冲出内室,不到一瞬,竟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点反应不过来,秦闵静呆了半晌,末了却也只能失笑。大抵这就是叶向阳的风格,风风火火的,出现或消失都带着一股子冲劲,让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忽略他的存在。
知道他有正经事,她自然不会无理取闹,只是心里多少有些好奇,就看向还站在她旁边,显然很高兴自己刚撺走了哥哥的叶子夏,唤了声:「子夏。」
「怎麽啦?闵静姊。」
「叶向阳……你哥他……」
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叶子夏显然有些困惑,就站在那歪着头,等她把问题问完。但秦闵静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子,终是重新合上了嘴巴。
其实不管她要问的是什麽,以叶子夏喜欢她的程度,怎也不会多加隐瞒的;但到了关键时刻,她却是抿唇,而同时,她的心底也浮出了几分犹豫。
不知怎地,她有种奇怪的直觉,好像只要这话出口了,某些事情就会变质,而她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平静安好,也会被毁於一旦。
她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知那份由心而发的不安着实太过明显,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轻易忽略。
话虽如此,但她经过好一番思索,也没能探寻出这直觉的来源,最後在叶子夏纳闷的目光下,她终於没能抵抗住自己的好奇心,接续说完了自己的疑问:
「嗯……那个,叶向阳不是民宿的员工吗?为什麽会有你说的……客户?」
她问得小心翼翼,就怕触及什麽禁忌。毕竟刚才这两人说得不清不楚的,她还曾经有一秒想过,叶向阳这小子该不会是当牛郎去了吧?
当然,她自己回头想想,也觉得这种想法实在可笑。估计叶向阳知道了,定会追着她跑上九条街要自己还他清白。然而这也是她在当时的情况下,所能想出最合理的猜测了。毕竟他们认识的这几天以来,叶向阳正经事没做多少,倒是尽跟着她混,不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愣是看不出半点成功人士的韵味。
但话又说回来,纵使叶向阳乍看之下不怎麽靠谱,做事也因为太过冲动,时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她倒也相信他不至於那麽离谱。牛郎什麽的,也就是一刻间的念头而已。而她意想不到的只是,真正的答案,竟比她先前有过的所有猜测,都还要来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