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舊街的愛情 — Chapter 2 欠一個勇敢(1)

时间总流逝得悄无声息,尤其是过得开心的日子,时针向前跑的速度似乎总会比平日快上不只一星半点。

秦闵静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自从和何尚文分手以来,她几乎每天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满脑袋就只有那些曾经美好甜蜜的画面,往往想着想着,眼眶便逐渐发红,而她连制止都来不及,眼泪已不期然滑落。

可是叶向阳确实神通广大,如今笑容在她脸上出现的次数愈来愈多,虽然不曾附和过他的玩笑话,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度因为情伤而深深压抑的自己,正渐渐快乐了起来。

她并没有为两人的关系下定义,更不晓得该怎麽定义。只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在牵引,让原先身处世界两个角落的他们,因着一趟旅程而有了交集,甚至由於在民宿里抬首不见低头见的生活,与对方愈走愈近。

偶尔看着叶向阳爽朗的笑脸,她会有种冲动,想问问他,是否也对两人这种微妙的状态有所觉察?

他以接待客人为名接近她,然而他为她做的,却远远超出了员工应有的范围。

秦闵静心知,叶以钧也早就注意到了他俩的不对劲。已经不只一次了,当叶以钧望着自己和叶向阳走出民宿的身影,眼神里总会透出一种意味深长,也许还夹杂着几分不显见的忧心,复杂得可以。

然而对於父亲的担忧,叶向阳却是一无所觉。他每天手快脚快完成了民宿的例行工作後,便会冲到大堂或餐厅找她,有时还会跟其他员工调班,以求自己能抽出时间来陪她。

他这般态度,别说是普通员工,就算是朋友,也未必能做到这份上。可他自己就是不觉得有任何问题,总挂着笑看她,不时撒撒娇、耍耍赖,比妮妮这只真正的狗还要像忠犬。

不过,秦闵静自己也明白,他们的关系会发展至此,她也得负上一部份责任。谁叫她面对叶向阳的毫无自觉,非但不保持距离,反而还益发地纵容呢?

她一再地自我指责,却又一次次重蹈覆辙,最後她不得不承认,这真是她二十四年的人生里,所遇过最特别的一个人了。

似乎从他俩第一次的相遇起,她就不曾成功拒绝过他。无论是什麽样的事,只要他说出口了,那不管她当下反应如何,最终仍会糊里糊涂地妥协。

这到底是为什麽呢?

坐在旧街一所名为「Secret」的二手书店里,她手里捧着一本随意从书架拿下的书,眼睛盯着叶向阳轮廓分明的侧脸,脑海里徘徊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竟是不由自主地走神了。

她想得专心,却没提防原本正靠着书架小憩的叶向阳突然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就与她来了个四目交接。

偷窥却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秦闵静明显有些狼狈,只得仓皇收回视线,乾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再看叶向阳,就见他嘴角微扬,似乎正因为她的窘迫而感到愉悦非常。

好不容易等他欣赏够了她的表情,张口想要说些什麽,未料此时一把女声突然从外传来,打破书店原有的静寂之余,还惊扰了里头正大眼瞪小眼的两人。

「Secret」平日里客人不多,且叶向阳又是街坊,老板韩景天年纪不大,也不是什麽严肃的人,又跟叶向阳称兄道弟,所以他们才得以在店里席地而坐,光明正大地看着「霸王书」。但进来的时候,叶向阳也悄悄跟她说了,韩景天可不是对谁都那麽好的,对旧街以外的人,他通常都很冷淡,虽然不至於跟冰块似的,却也绝对称不上和善。

听过这样的说明,也难怪秦闵静会这麽惊讶。毕竟从店面传来的交谈声相当热络,韩景天的语气也很温和,和先前叶向阳口中的「冷淡」压根扯不上关系。

思及此,她忍不住侧头瞥向叶向阳,却发现相比自己,他脸上的讶然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有些纳闷,刚想要询问,阻隔开他们和店面的布帘却被倏地拉开,而一张不施粉黛的清丽脸庞亦随即映入眼帘,打断了她欲要出口的所有言辞。

秦闵静看了看这个不速之客,眼珠子转了一圈,很快就不着痕迹地把来者由上至下给完整扫视了一遍。

那是个相当年轻的女孩,说不上顶级漂亮,倒也能和清秀佳人挂上鈎。她看惯了张凯婷的冷艳,偶而见到这种纯朴系的女生,也感到颇为新鲜,就对她笑了笑,算是表示自己的好感。

对於她的示好,女孩却是全然不觉,只一个迈腿踏进内室,直接就对着叶向阳嚷嚷了起来:

「哥,你真的在这啊?我还以为爸骗我呢。你不是最烦室内活动的麽?以前一看到书就头疼,看到韩哥的店还绕路走,今天怎跑来啦?」

女孩边说边走近,低头望见地上好几本摊开的书,一双灵动的黑眸里霎时写满了惊奇:「哥,你转性了?」

「噗!」

「叶子夏!」

秦闵静忍俊不禁的笑声几乎和叶向阳同步,使得後者怒吼的威胁性立刻大幅下降,同时也引起了那被称作叶子夏的女孩之注意,先是一顿,而後才缓缓把目光从自家大哥移转到了她身上。

「哎呀。」她挑起眉头,「这就是爸说的秦小姐吗?果然出众啊。」

秦闵静听她阴阳怪气的,话中似意有所指,眸底却看不出半分恶意,不禁暗自莞尔。

即使她还没自我介绍,但只从叶向阳刚脱口而出的那句称呼,以及眼前这双和後者毫无二致的黑瞳,她就确定,这人定是叶向阳的妹妹。毕竟除了叶家人,还有谁的眼眸能完美复制出那般毫无杂质的清澄?

想到这里,她手撑着地站起身来,浅笑着对叶子夏伸出了右手: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秦闵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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