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祝融大棒甜枣的方针中,又匆匆溜过去四年。
祝融二十二,大三学生。补习班金牌老师白夭夭依旧活在永远的二十三岁中。
这四年,白夭夭和祝融之间从压迫、反压迫、针锋相对进入友谊高速发展的和平时期。
可是有些事做过错过,没法粉饰太平当没发生过。
白夭夭面上装作忘了,心里却始终记得。
她还和祝融开玩笑,却不会没有分寸什麽都说,她在家时会穿裙子但绝不穿吊带热裤。她时刻把自己当老师把祝融当学生,尽管随着他一天天长大,这种角色关系不得已模糊了。
“白夭夭,我今晚酒会穿的衣服你放哪了?”祝融穿着大裤衩从浴室出来问道。
“衣橱右边第二格。”白夭夭咬着根棒棒糖,含含糊糊说。
见她头也不抬,只专心致志地用红墨水笔批改试卷,祝融眯了眯眼走过去,半湿不干的双手按到卷子上,大喇喇说:“你去给我取来。”
白夭夭皱起细眉,抬头,白晃晃的胸膛就映入眼帘,肌理细密,肌肉紧致,漂亮结实有力。
她石化了一秒。
迅速低头,满腔怒气变成无语……
低低嗯了声,拉开椅子朝穿衣间走去。
“真听话!”祝融跟上,低低笑,“白夭夭,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被少爷的裸体迷住了?”
白夭夭懒得理他,翻出衣服放在旁侧长椅上,岔开话题:“我回家一趟,今天有客人了。”
祝融边套衬衫,边慢条斯理地说:“什麽家啊,以後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家。”
白夭夭无视这句话,捏着隐身诀渐渐消失。
温家今日来客是温父的堂弟,家住S市辖下的会县。白夭夭刚到家门口,就见老鬼墨漓带着那颗槐树飘啊飘啊迎出来。
“晚上好啊,小妖。”墨漓坐在枝桠上挥手。
“好!”白夭夭笑呵呵应。
“快过来,正说你呢。”墨漓勾勾指头,笑得不怀好意。
“老鬼,你懂不懂什麽叫非礼勿听?”白夭夭飘到槐树上,做道貌岸然状。
远远地,客厅的谈话声传过来,清晰得仿佛在耳边响起。
——大哥大嫂,不是我说你们,那个白夭夭就算再好再像烟苒,也不是咱们的苒苒,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还是当心点。
——咱们家虽说没有大富大贵,条件却也不差。
——我看这白夭夭挺有心机的,现在哄着你们认她做干闺女,带你们出去玩儿,图的还不是你们百年以後,把这摊子家业留给她。
——大嫂,你们可别犯傻了,对了,她户口落在这套房子了没?
——现在这种事多了,先找藉口落户口,後来死活不肯签走,房子也就有她一份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别急着给人下结论。
……
原来,她做的那些在外人眼里是看中了温家的房子,想骗老人钱?
白夭夭垂头丧气,心里说不出什麽滋味,她抱膝而坐惆怅道:“我一直怕自己取代了温烟苒,老鬼,你懂吗?”
逝者在回忆中永生,到如今,温烟苒拥有的只剩下父母的思念了。
“现在知道你多虑了吧!”墨漓被白夭夭惨兮兮的表情逗笑了。
“是啊……”白夭夭长叹,“我以前看过一个故事,有个女人死了,因为舍不得深深相爱的丈夫,请求佛祖将她变成蝴蝶,陪在丈夫左右。第一年,丈夫经常想起她,她既辛酸又欣慰;第二年,丈夫身边有了其他姑娘,於是偶尔思念她;第三年,丈夫基本上不再想起她,这女人化成的蝴蝶伤心离开了,从来旧欢如屁,死了万事成空。”
白夭夭忧伤得几乎媲美压在五指山下的孙大圣,各种憋屈。
墨漓:“你是旧欢麽?”
白夭夭:“……”
墨漓:“你究竟想表达什麽?另外,注意多使用优雅的形容词,不要给妖类抹黑。”
白夭夭:“……”
白夭夭:“我们这里谈话,不会被上头……地下的……发觉吧?”
墨漓:“自然。”
墨漓:“上天入地,没有第二个更安全更隐秘的地方了,小妖,有什麽心里话要倾诉的?”
那张俊脸笑得十分欠抽,让白夭夭忽然冲动想吐露点心声的念头生生熄了。
“没有。”她斩钉截铁。
“真的没有?”
“真的。”
“确定没有?”
“确定。”
“小心憋成习惯性便秘突发性痔疮。”墨漓状似关切。
白夭夭脸绿了,“警告,警告,禁止使用不雅名词!”
“我随便说说,咱们餐风饮露的,很难那啥。”墨漓笑吟吟道。
白夭夭围着槐树暴走。
墨漓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望着白夭夭绕圈圈。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开口,轻轻叫道:“温烟苒。”
白夭夭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无须担心,你那点秘密,老夫不感兴趣。”墨漓飘在半空,双手负在身後,COS得道高人。
老夫??白夭夭转过身,仰望着芝兰玉树仙风道骨清俊不可方物的墨漓,眼睛有点抽搐。她想了想,没有接这话茬,而是跃上树杈,晃动着双腿,闲闲提了个看似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老鬼,能说说你为什麽留在温家後院?为什麽只有我能接近你吗?”
“你是我的有缘人嘛。”墨漓扮演高人很入戏。
这糨糊打的……白夭夭觉得自己有必要化身咆哮帝,揪住墨漓的衣领狂摇:什麽是有缘人?世上死鬼千千万,为嘛我就跟你有缘了?
鉴於墨漓大师拥有一定的武力值,白夭夭最终深吸口气,软软问:“说吧,我哪辈子是你夫人?”
墨漓身影一晃从半空掉落地上。
“夫什麽夫?我走清修路线,不双修。”带着冷意的手指不轻不重弹上白夭夭额头。
白夭夭笑着躲开,又问:“灭神咒不会是某辈子的我弄出来的吧?要不然怎麽只有我能进来?”
语调轻快,但语意咄咄。
墨漓靠槐树站着,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沉默会儿,才懒洋洋道:“你就那麽执着答案?”不待白夭夭回答,他接着又说:“你能进来全靠雪晶如意镯,跟前生没任何关系。你能使用雪晶如意镯,跟生辰八字和死亡时刻有关。”
白夭夭眼神变了变,没吭声。
墨漓微微一笑,“温烟苒,生於辛酉年五月三十子时,死於癸未年九月廿八日亥时,芳龄二十三。机缘巧合,借上头某位下凡历劫大神的先天灵气凝魂成功,後又靠雪晶如意镯跳离此时空,十三年後重返温家,化名白夭夭。”
“你原来一直知道。”白夭夭呆了呆,苦笑,“我还以为你以前说猜到我来历是骗我呢。”
“老夫从不打诳语。”墨漓笑眯眯说。
白夭夭:“……”
双双静了会儿,白夭夭又问:“历劫大神是谁?”
墨漓收敛了笑容,沉吟片刻,说:“我以前还不确定,现在有九成把握是祝融,而且……我怀疑癸未年始,妖类修为集体猛增跟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