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和那位学姊是在这里认识的喽?」我又问。
「是啊,不过,我是先认识她的男友,後来才跟她熟的。她的男友是我国中社团里的学长,两人从以前开始就是很有名的班对,从国二交往到现在高三,同校同班,一直都是甜甜蜜蜜的,很不简单吧?」
「嗯。」我点点头,表面上自然,心里头却是在得知那位学姊有交往多年的男友之後,而稍稍安了下来。
当我再度往范莫昇的方向望去,他还在安静的剪纸。
明明比谁都还要在乎温砚洋的事,现在的他,看起来却像对对方的过去毫无半点兴趣,令人不免觉得更加反常,不过,也有可能是他早前就听温砚洋说过了吧?
休息过後,我和温砚洋继续开工,范莫昇却无动於衷,依旧不停歇地剪他的东西,连温砚洋要他帮忙,他也不理,彷佛不将手上东西剪完绝不罢休,於是最後只剩我和温砚洋在布置。
到了五点,整间教室的完成度已到百分之八十,仅剩下一点小细节。
温砚洋原本要我一起回去,但我想再继续做一点,因此要他们先走,不必留下等我。
他们离开後,我又开始剪一些其他颜色的小纸花,准备帮布告栏做最後的缀饰。
大功告成後,我站在布告栏前整体观望一下,最後吐一口气,对今日的成积微微一笑,转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收工回家。
我拿着扫把和畚箕清理满地的纸屑,最後走到范莫昇今天坐一整个下午的座位,收拾掉桌上的几张纸和小剪刀,收到一半,却发现纸张底下似乎放着什麽东西,於是掀开一看。
那是一只黑色蝴蝶的剪纸。
我讶然片刻,小心翼翼地将剪纸拿起来看,约莫两个手掌大,翅膀左右对称,而且剪裁完美,丝毫不马虎,然而更让我惊艳万分的,是蝴蝶的翅膀里,居然有星星、叶子,以及几种像是几何图的花纹;尤其其中最细微的线条,简直就和真的线没两样,彷佛一触碰就断裂。无论是图案的精致度,还是复杂度,都让人难以相信,这真的是用一把普通小剪刀剪出来的。
想到范莫昇今日坐在这里剪东剪西的身影,我怔怔然,对於这麽完美的纸蝴蝶出自於他手,仍然不敢置信,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惊人的才艺。这种技术与程度,早已经不是一般的剪纸,根本就是艺术品。
当我看到入迷,一阵风吹进教室,将我手中的蝴蝶吹走,我赶紧将蝴蝶追回来,像捧着易碎品谨慎地呵护,就怕不小心让牠受到任何一点损伤。
看着手中蝴蝶,我不自觉再次想起他沉默不语的样子。
周四晚上八点多,外婆敲我的房门,告诉我,她要去范莫昇的家一趟。
从这礼拜开始,范莫昇不知为何,在学校始终闷闷不乐的样子,没听说有惹出什麽事,以往平均三天内会和温砚洋来我家一次的他,这礼拜还没来过,而在今天,他连学校都没去。
「我刚打给他,他说他感冒了,家里只有他在。我很担心他没人照顾。刚好砚洋的爸爸妈妈这礼拜回来,外婆不好意思麻烦他去看看,打扰到他跟父母团聚。」外婆叹息,微笑:「亮亮,那就麻烦你好好看家,外婆去送点稀饭给他,很快就回来了。」
「外婆!」我叫住正要转身的她,抿抿唇,开口:「我去帮你拿给他吧。」
闻言,外婆有些讶异,似乎对我愿意去找范莫昇这件事觉得意外。
十分钟後,我带着外婆煮的稀饭,站在范莫昇的家门口。
来到这边的几个月,我还没有到他家过,也没想过要来,明知他见到我不会有什麽好脸色,但为了不让外婆辛苦跑这一趟,还是决定亲自出马。我按下门铃,约莫三十秒,范莫昇才慢吞吞的来开门,发现是我,愣了一下。
「干麽?臭三八?」他的气色果真不是很好看,见到我之後感觉更差了。
「我帮我外婆送稀饭给你。」听到他声音沙哑,又频频咳嗽,我微微拧眉:「你有没有去看医生?」
「干你屁事?东西给我。」他伸手要拿,我後退一步,将保温盒放到身後:「我帮你弄,外婆要我看着你全部吃掉。」我再道:「而且我有话想跟你说。」
范莫昇不悦的瞪我,才要开口轰人,又猛然咳了一阵。我不管他,直接从他身旁进到屋里去。
他家不大,但祖孙两住已经是绰绰有余。屋内有些凌乱,范莫昇甚至把书包丢在客厅椅子上就不管。
在他面前,我没有表现出在观察他家的样子,一看到餐桌,我就上前把保温盒打开,将地瓜稀饭,以及面筋、脆瓜、豆腐等清淡食物一一端在桌上。
范莫昇先是在一旁默默地看,我一将菜放好,他就一屁股坐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想到他可能连晚餐都还没吃,我觉得不可思议:「你爷爷去哪了?」
他没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