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
隔日早上,温砚洋站在一楼门口,向我打招呼。
我忽然有点无法直视他的笑容,一时不晓得该看哪里,只好先点个头,简单应了声,然後快步到他身边。
这天外婆又下来送我们,出发前一刻,她还向温砚洋问起范莫昇的事,看得出真的很关心他。
前往学校的途中,我陪温砚洋去买早餐时,他问:「你不买吗?」
「我吃过了,外婆有帮我准备。」
「喔?那很好,婆婆她平常就注重养身,准备的早餐一定很健康。」他唇角一扬,「你之前在台北的时候,也都是在家里吃吗?」
我摇头,「在外面吃比较多,我爸妈平时都在忙着上班,白天很早出门,晚上很晚才回家,没时间弄饭给我们吃,所以我跟我弟弟大部份都是吃外食,偶尔才会在家里随便煮点东西。」
「和我一样呢。我爸妈现在也是当空中飞人,到处飞来飞去,平常没办法照顾我,不过这也让我练出一点手艺,会煮一些简单的料理。其实有时候我也想说随便弄点东西就好,可是通常回到家的时候就变懒了,所以还是会直接到外头去吃,对吧?」他看我,还蹙起眉头。
我不自觉笑了,「对啊。」
走出早餐店,我们继续往捷运站的方向前进。
转弯时,我的眼角余光正好瞄见後方的一道身影,我愣了一下。
「怎麽了?」温砚洋问。
我停顿,压低音量:「范莫昇在後面。」
闻言,他没有回头,反而勾起唇角,「不必理他。」
我又愣住,结果他真的继续往前走,完全没打算回头叫住范莫昇。
要过马路时,发现只剩最後十秒钟,温砚洋忽然伸手揽住我的肩,带我快步奔向对街。这个举动使我的呼吸凝滞一秒,同时发现范莫昇仍然跟在後方不远。
不知道为什麽,温砚洋刚才的举动,会让我觉得像是故意做给范莫昇看的,而我也认为范莫昇应该知道我们早就发现到他,却迟迟没有冲上来叫住温砚洋,以他们那样深的交情,正常来说,他应该会这麽做。
我很快想到温砚洋昨晚说的「稍微冷落他一下」,莫非这就是他要给范莫昇的惩罚?
进到捷运站,温砚洋继续和我聊了一会儿,就走到对面的月台。
这段过程,他仍然没有跟范莫昇说话,连瞧对方一眼都没有,完全当他不存在。
我不知道范莫昇现在心里在想什麽?脸上挂的又是什麽表情?他和我站在同个月台上,只是候车的位置不同;而刚好站在他正前方的温砚洋,始终低着头在看手机。
到了两人面对面这一刻,他还是可以继续无视范莫昇,一直到我这班的捷运来了,温砚洋才抬起头,望过来,然後往这边挥个手,却是只朝我的方向挥。
进到车厢後,我暂时看不见范莫昇。
当初原本希望不要给外婆添任何麻烦,结果还是让她决定在今天打电话到学校,亲自为我跟范莫昇的事向导师道歉,我觉得很歉疚,对范莫昇不免又涌起一丝埋怨,但是刚才那种情况,反而让我一时不晓得接下来要怎麽应对?
外婆一直满心期盼我能跟范莫昇好好相处,现在却害他和温砚洋陷入冷战,要是外婆知道了,岂不是会更加忧心?
抵达学校,我跟范莫昇一前一後进教室,同时放下书包时,两人视线才首度对上。
他的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其仇恨的程度,彷佛巴不得将我烧成灰烬,再冲进马桶里放水流。
我被范莫昇那样的眼神震慑住,尽管当下没表现出什麽情绪,不过我也终於明白,原来温砚洋的忽略,对他来说居然会是这麽极具杀伤力的事。
那一整天,范莫昇都没有来找我麻烦。
他的心情相当恶劣,从白天臭脸到放学,而且完全没跟任何人说话。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别来惹我」的气场,都让其他同学纷纷避之,不敢靠近。
我们一路从学校僵持到回去,想不到走出捷运站的时候,居然碰巧遇上刚出站不久的温砚洋。
他看到我,立刻笑容满面的走来和我说话,而那个时候,范莫昇正好也步出捷运站,温砚洋面不改色,直接转身与我和肩并肩走,对他继续视若无睹。
明明是我跟范莫昇之间的事,现在却换我替他们捏把冷汗,不晓得性情激烈的范莫昇还能不能承受温砚洋再一次的冷落?今早他那样充满愤恨的恐布视线,我可不想再面对第二次。
原以为温砚洋过了今天就会原谅他,隔天早上,他还是没有理对方,晚上他来四楼坐,身旁也没有范莫昇的踪影。
第一天、第两天、第三天,温砚洋都是用这种态度对待范莫昇,范莫昇独自走在我们两人背後的身影,我也连续看了好多天。
这段日子,外婆对范莫昇的担心有增无减,毕竟几日都没有他的消息,但她似乎也知道温砚洋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才会选择这样「冷处理」,而我也感觉得到,外婆似乎是因为顾及我的心情和感受,没有再问范莫昇在学校的事,更没有探问我跟他和好了没?看到现在这种情况,外婆应该多少也心知肚明。
想到这几天她对我和温砚洋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不禁开始纠结。
要是温砚洋一直坚持不理他,到最後是不是会变得更加麻烦?不然继续让外婆这样挂念忧虑下去,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事到如今,我是不是不该再保持沉默?应该主动让这场僵局破冰呢?
到了第四天,学校的打扫时间,我在讲台上擦黑板,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思考得正专心,我的背後忽而传来一声叫唤:「喂,臭三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