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日的早餐,雪芃心事重重的靠在吧台。
「妈……」
「嗯?」
「大爱小爱什麽的……好像还是要分清楚耶。」
「怎了?」
「我很努力在界线之内对他们好,让他们感受世间处处有温情,可是……好像会造成反效果,如果我不是只对一个人好的话……」
「有人吃醋吗?」熊妈一语道破,嘴角扬起一抹微妙的笑。
「如果因为我爱一个人,可以把他从不快乐的人生拯救出来的话,那我该爱吗?」
「熊熊,那是同情不是爱喔!」
「他说就算是同情也是有『情』……他不在意。」
「谁啊?」
「班代阿。」
「是他阿!前几天我跟你爸有在聚会上遇到他爸,嗯……想必这孩子是过的挺挣扎的!」熊妈说着似乎自顾陷入回忆模式。
「嗯?」
「没什麽啦,就是……你爸听说你们变成好朋友,遇到卢先生想说打声招呼,但好像有什麽误会……他使个眼色就找助理支开你爸了。」
「什麽误会……」雪芃知道熊妈说的委婉,肯定是熊爸被误以为是要缠着他申请补助的身障人士,才找助理随意敷衍隔离他。
「毕竟你老爸鲜少曝光,不知道他是天籁董事长的人大有人在啊!」熊妈似乎想挽回局面,免得让这两个无辜的孩子友好关系破裂。
「妈不是也有遇到卢先生?该不会态度十万八千里……」
「一点点啦!呵呵。」
「没必要跟我讲这种客套话吧?」雪芃对熊妈刻意隐藏真相似乎有些恼怒。
「别…计……较…了。」熊爸入座餐桌前,拍拍她的肩说。
「是阿,你老爸不爱曝光也是为了做这些实验……才知道谁会真心付出,谁适合跟天籁合作,这只是证明了卢先生不太适合跟我们合作而已,不代表妈咪反对你们交朋友的权利。」
「我知道阿。」雪芃戳戳早餐,似乎没什麽胃口,只好塞了满嘴就起身准备上课。
新学期第一天总得到场点个名,和大家打声招呼。
雪芃依然面无表情坐在最後一排,一身深色庞克装扮依旧帅气,没人发现她今天是真的心情不好,很不好。非但情人节的困惑没能解开,还间接知道了卢常胜爸妈的恶劣程度,就跟小时候笑她爸爸是智障的小学生一样无知。
卢常胜在讲台上宣布新学期要注意的事,雪芃只觉得心情五味杂陈。
不过一堂课过去,教室里就没了雪芃踪影,她躲进地下练团室里,有一声没一声的弹着那台破旧钢琴,是她最爱的小星星,协奏曲就太难了,儿歌那首就够她玩上半天。
残破的钢琴声偶尔走音,雪芃只觉得自己像个残忍的坏蛋,指尖落在满身是伤的旧琴上,发出的琴声像是嘶哑的抗议,有时微弱的琴声又像细弱啜泣……
「你没课吗?这麽早就来练团室……」小光的声音传来。
「忙忙学长有空出现在这里才稀奇吧!」
「我来借乐器的,新来的社员还没买吉他。」
「喔。」
「心情不好喔?」小光放下手里的木吉他问。
「人的界线真是很难划清喔?」
「干麻?你要跟谁划清界线吗?」
「忙忙学长是女生对你好,你就会爱上人家的那种男生吗?」
「疯了吗?那不就要先爱上老妈?我妈对我也很好啊……」
「不然呢?」
「要看感觉罗,没感觉,对我再好也是一种困扰。」
「嗯……」雪芃心想:「显然你跟我的困扰不太相同。」
「别想太多了,感情这种事不是用想的就会通……」小光拍拍她的肩,扛起三架吉他,离开地下室。
「也对。」回头本来想帮他扛一架的,没想到小光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小光一席话虽然没能解开她的困惑,甚至有点儿答非所问,却让她想起蓉蓉曾经说过的话:『他的心只有我懂,要是我不喜欢他了,还有谁会是真心喜欢他呢?』如今懂卢常胜的人好像真的只有自己了。
即便雪芃知道自己了解的他也只是冰山一角,他心中肯定藏了很多说不出口的伤,才会在黑天使咖啡馆里,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好真实的悲伤,在他大学生的面目里从没见过的真实神情。
原来阿……他身为班代和第一名的从容面貌之下,藏着深蓝色的伤,只剩摇滚乐的疯狂和骷髅的孤单,才能让他觉得自己也不是那麽可悲?
莫名的使命感袭来,雪芃真的想拯救他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