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表裏一體 — 03 間違的行為

一模一样的人行道,再习惯不过的道路、穿西装上班族和同校制服的同学们行走着。这景色有点悠闲,但也没有奇怪地方,我敢肯定不是突然跑到什麽六度空间还是平行世界里面,因为这些事情是太自然了,完全没有造假的嫌疑。

我往千春同学平常走的天桥过去,走上阶梯感觉到下体有些凉意,当我低下头察看的时候,才发现裙子因为男性习惯大步行走的关系而飞舞了起来,但这才不是让我意外的地方,而是身後有位中年大叔正在欣赏我的裙下风光,直到我突然回头的动作才吓到他假装拿手机出来掩饰着。因为自己没注意到自己身为男性的行为无法套用在千春同学的躯壳上,所以感觉到懊悔般的生气,我按住自己身後裙摆的下端,一步一步慎重的走上楼梯,但是後面的变态大叔既不加快速度超过,也没有缓下脚步而离我太远,就是与我保持着可以「偷窥」到的距离。

恶心……真恶心的感觉,就好像男人看着男人般的身体一样,完全无法想像的画面。

虽然走完阶梯快速在天桥平面步道上拉开那中年男人的距离,但一路上迎面而来的男性上班族、学生、大叔们都会不经意的望向千春同学的脸蛋、胸部、大腿,那些动作非常明显地让人浑身不自在。原来千春同学都是这样过着每一天,我竟然完全不知道是这样难受的,搞不好我们同班的时候,藉由上课中转头还是阶梯边的转角下偷看内裤的事情,或者是擦肩而过的目光留在胸前制服上的举动,她都清楚也都知道?

我想,现在终於知道为什麽有这麽反差的定义,就好像长相普通的人走在路上完全感受不到那种热视感传来,这是一个以传统外貌来决定人们目光停留秒数的现实社会,连我也不意外就是了。

好不容易走下了阶梯,但我的目标既不是往学校里去,也不是往「自己」的家里去,而是一个不敢想像的念头,正在下腹部蔓延开来。我一直不去想,也不敢面对的正常生理现象──「小便」。以现在的感觉来比较,男人们的膀胱是在累积满或是有那个念头出现的时候,会感到紧绷不耐,除了那触发点的地方不同外,其它紧缩的憋尿感是男女大致相同感受。

我弯进了附近的便利商店里,手心紧缩地正冒着冷汗,因为那种感觉就快到达极限了。这家商店我记得是没有提供公用厕所给路人使用,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走向结帐的地方,柜台人员是一位二十几岁稍胖的男性,他从我进门口就不断注视着,这种奇怪视线实在让我有点不想靠近。

「……对不起,可以跟你们借个厕所之类的吗?」我像是难以启齿般的低着头询问,虽然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动,但是以千春同学的身体来做这种事,却没有这种困扰似的。

那个男性店员的目光停留在我纠结在一起的双腿上,好像已经联想到一些非常下流的画面出现,然後停顿了几秒才回答我:「好、好啊!那边右手边走到底就是员工厕所了。」

我向他点了头道谢,快步的往他所指的方向走过去,直到进到厕所里面,我才解除紧绷的情绪,赶紧锁上门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深怕那男性员工躲在哪里偷看偷听的举动出现。但是我却无法再忍耐几秒了,我脱下内裤直接就往马桶坐了上去,然後出现像瀑布般的倾泄声传来,我害羞地闭上眼睛双手压住耳朵不敢聆听千春同学的小便声音,因为这跟自己男性所发出集中的尿液声截然不同。

完後离开了便利商店,那就像解放般的安心下来。当然这不只是解决生理的需求,而是完成了自己所应该面对的难题之一,不过要是一直以千春同学的躯体这样下去的话,难保不会再有更大的问题出现。所以,现在的重点就是找到「自己」的身体,然後把这件诡异的事情给问清楚才行。

我赶紧来到「自己」的家门前转角躲藏着,低头想确认一下手表的时间,但是手腕上什麽也没有,应该说这个戴表的习惯千春同学是没有的。……手机?对!我记得有看过她拿过一支旧型手机,我赶紧翻找着书包,在夹层里的地方摸到了装手机的精致小棉袋,从里面滑出了一支非常老旧但保存地非常好的PHS手机,我立刻按下开关检视着上面所显示的时间「7:22分」而且有三通未接来电,但我却没有心思去考虑是谁打给千春同学的。因为这时间点也是「自己」赶去学校上课的时间,我必须趁事情还没有扩大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前,找到千春同学然後想办法交换回去。

但五分钟过去了,家里门口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索性悄悄地走到门牌前仔细观察着,不过家里面的窗帘却拉了上来。这说明了一件事,就是没人在家时候,母亲就会把窗帘拉上才会出门,但今天并不是假日啊?况且离母亲出门买菜的时间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如果推算是「千春」同学起床的时间比较早的话,那这时候的母亲应该还在刷洗用过的碗盘才对……太诡异了,出现了完全掌握不到的事情。

「那位小姐有什麽事吗?」

我吓了一跳,转头看着隔壁屋子的邻居太太。「我……是、是来找人的。」

那位邻居太太检视着我全身上下的制服,然後微笑的说着:「是来找凉太那孩子的吧?」

「咦?我吗?……是、是来找他的没错……」

「很遗憾耶……」邻居太太突然皱着眉头说:「听说那孩子昨天住进医院了,实际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跟这家人没什麽往来,只是昨天跟附近的太太们聊天才知道的消息。」

昨天?受伤?是啊!……我想起了昨天被人拿刀子砍伤了,然後……然後留在记忆里最後的画面,竟然是千春同学意义不明的冷笑,之後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我脑中就没有印象了。

「小姐、小姐?」

当我还在专心思考这些事的时候,那位邻居太太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我,她的呼喊声把我拉回现实。「……没、我没事了,谢谢阿姨!」

不管这位邻居会有什麽想法,我赶紧快步的离开这里,然後开始估计着「我」会被送到哪家医院里去。以目前的结论来说,昨天被刺杀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这是无庸置疑的证据,但是千春同学(身体)为什麽像没事发生一样的回到家里,照理来说目睹犯人杀害同班同学的她,应该是会先到警察局做笔录才是。但以现状来看,千春同学是在我受重伤的时候,跟我灵魂交换的吗?还是睡觉的时候?或者是……

「呜……呜……」沉重的逻辑思考让我的头就像爆炸一样,原本柔顺的头发都被我抓的变形乱翘了。就在我不断推理当中,突然有人从後面熊抱住我──

「小千春!」一个甜美女性的声音从我身後传来,然後将自己的头靠了过来,不断地磨蹭我的左脸颊。「要和我一起上学的话,怎麽不先打个手机通知我一下呢?」

「啊?」我回过头看着那位女性,留着长度到腹部左右的头发,那夸张似的发尾应该算是那种英国式波浪卷,给人第一眼就是公主头的发型。印象中这个女孩是千春同学的好朋友,以她的长相来评比的话,算是校花中的後补吧!但是我却不记得她叫什麽,应该说全班同学的名字我记不住几个……记忆的印象中只有一、两次传阅过考卷和作业时才有稍微对话过,原来她住在我家的附近啊。

「怎麽了吗?在发什麽呆呀?难得会来等我一起上学,可是要有迟到的准备呦!」她勾着我的手臂,一边走着然後一边聊着我完全听不懂的化妆品、发型、包包之类的话题。但我的心思却只想放在是否要去上学或者直接去医院里找千春同学,却感受到她碰触柔软的胸部,加上突然被一个美女勾着手臂是多麽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这是我这个完全没有朋友的人没办法体会的事情……假如我不是千春同学的话,根本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和这种等级的女孩搭上任何一句话吧?

「啊~今天化妆花太多时间,又要因为迟到被处罚了,真希望老师不要那麽准时进教室呀!」

「那个……」我鼓起勇气地抬起头看着她的侧脸,「我突然……忘记你叫什麽名字了……」

「蛤?」那是张讶异的笑脸。

***

好不容易赶在学校钟响前进到教室,但我们两个人已经喘到说不出话来。结果我还是没问到那个女同学的名字,好像认为我是在对她开玩笑似的。

「早安!你们两位差点迟到了。」坐在桌上的女孩对着我们微笑着,我记得她叫作梨花什麽来的,也是和千春同学常常在一起的好朋友之一。

「早……早啊。」突然面对这些女孩子感觉非常奇怪,那带有五味杂陈的气味传递到大脑里面。

一进教室就有许多男女同学向我道声早安,虽然知道千春同学很受欢迎人缘又极好,但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根本就没去注意这种细节,直到今天才留下深刻的感触……是种令人陶醉的虚荣感。

当我坐上椅子上准备第一节上课的笔记时,大家像是非常惊讶的表情看着我,那眼神有种说不出的詑异,好像是张口忘记闭合的模样望着。我做错什麽事了吗?还是我把千春同学的制服穿错穿反了?但是从他们射来的目光来看,不像是因为出糗闹笑话的引人注意,而是一种「为什麽会……」的感觉。

「……千、千春你、你坐错位置了……那个是『怪物凉太』的座位……」许多同学异口同声的说着。

「咦?」糟糕!我忘记自己现在是千春同学,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走到这个座位上。

「小千春今天怎麽了啊?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难道也学会了天然呆的做法了吗?那样子就真的太完美了!」

面对班上同学们议论纷纷的当作笑话讨论着,但那种感觉却是善意成分居多。不过也这是大家默许的特权之一,千春同学不管做了什麽说了什麽,搞不好大家还会争相模仿或觉得是她可爱的一面也说不定。会出现这些想法并不是我单方面的营造揣摩的,也不是想去抹黑千春同学,而是一直以来偷偷观察下来的结果,想想真是让人忌妒啊!

如今却有机会这麽地靠近她的座位。平常的我会刻意避开走到这边的附近,是因为害怕爱慕的心情被其他同学们知道,但是今天的情况却完全不同,坐上千春同学的位置是不可逆的事实,而且要呈现非常自然的动作,就算我现在脑袋一片空白的时候也不必须完成……

当我从惊慌失神的状态回复过来的时候,老师已经不知不觉在黑板上写出了许多英文文法的例子,我的双手还平收在桌上未翻开的笔记本上。课堂上的大家都很安静聆听着、熟睡着、玩手机,好像什麽都没有发生似的过着生活。然而今天的「我」并没有来上学,座位是空的,但这不会引起到同班同学们的注意,反而说是小石子般的难以注意到,这样想的就有点空虚了起来。

稍早的记忆中,好像听到同学们说我坐到「怪物凉太」的位置上,这个称号还真的是第一次听到,或许是大家背地里的暗语,或许是大家不想伤害到我,或许是我自己主动隐蔽了这个事实,但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我现在扮演着千春同学。

……小千春、小千春……隐约中,在发呆沉思的时候,好像有人呼喊着她的名字,就像是下课时间趴在桌子上听到千春同学和她的好朋友嘻闹声一样。

「小千春、小千春!」耳际边听到小小的鼻音声,伴随着肩膀被人轻轻抓住摇晃。

「……蛤?」我像是回过神般的望着声音的来源。看着早上跟我一起上学的女孩,她露出了惊慌不安的眼神看着我。

「下面!下面!」她鼻音急促的催促我:「你快走光了!」

我没办法意会她所说的事情,眼神充满疑惑的看着她,只见这女孩的目光并不在我的脸上而是桌底下时,我猛然低头看到自己双脚张开摆放的座姿如同男性般的自然,我赶紧夹紧大腿,然後将裙子往膝盖处延展着。就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目光还扫到几位坐前座的男同学们,正不怀好意欣赏着自己的内裤,直到我遮掩住後,他们才急急忙忙地找事情回避着。

「那些男生一直这样盯着你看,真是恶心!」

「……嗯。」我懂她的意思,也懂那些同班男同学的心思,要是我遇到这种事情的话,也会找任何理由去偷看着,因为很好奇女性的躯体到底是怎样的,就好像天性造就野性的举动一样。

「我说小千春……」她眉头深锁的看着我,「你今天真的好奇怪噢!」

我尴尬的挤出一点微笑,微微的摇着头来化解她的疑惑。确实,要一个男生完完全全马上适应女生的行为举止,我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是在班上被孤立的自己,正在习惯受到万人注目的感觉。

「小琳、小千,一起去厕所吧!」梨花同学在教室门边呼喊着我们。

「好啊。我跟小千春等等到。」她拉住我的手就好像有某种魔力般的能量,来驱动我的双脚,「走吧。」

我轻轻点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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