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见面时,他一点都没有料到会是跟他同年龄的『男孩』当他的经纪人。
『他』一头短发让人看来精神奕奕,身穿的白色T-shirt宽松包附在他瘦小的身材。
「我叫纪宇星,你好孟景涵,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经纪人。」他伸出手来自我介绍一番,孟景涵也回以一个微笑,「请多指教。」握紧那娇小的手礼貌道。
因为一个广告而爆红,使孟景涵还来不及适应这个演艺圈子,他还来不及承受粉丝的爱戴、报章媒体的赞赏,就这样蒙蒙懂懂走了进来,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在路上逛街的普通人,谁知道就这样被一个同样在逛大街的制作人给拉了进来?
接着受邀进一个经纪公司内,就这样遇上『男孩』——纪宇星。
纪宇星带着他一一在公司里认识各个部门的人士,经过一间一间的工作环境——
「那里是录音间,目前公司正要推出一组叫STRIKE的偶像团体,还有那里是化妆间跟摄影棚拍摄现场,前方走进去是编剧部门⋯⋯」
纪宇星比手画脚地在每一块区域仔细介绍,孟景涵看着他认真述说的模样。
不禁觉得有点可爱。
绕完公司一趟之後,纪宇星带着他到公司里一间独立的休息室门口,他握紧把手准备开门,「有个人让你认识一下!」
门一大开,里面的光线透露出来,印入眼帘的是一名穿着整齐西装,相貌俊俏而整个人带着一股成熟气息的男子,他低头坐在白色扶手椅,一手捧着剧本撑头念着。
「湛路遥,我跟你介绍一下,他是孟景涵!」纪宇星对着那帅气的男人,向他介绍了孟景涵,他从剧本内抬首,立刻摆出客气的笑容从座位起身,主动握住孟景涵的手礼貌道,「你一定就是那个爆红的广告红人?」
「只是一个小广告,」孟景涵谦虚道,「很幸运而已。」
「幸运?」湛路遥挑了一个眉,在他的微笑底下显露一抹邪意,「在这里可不是用幸运来生存的,你最好好自为之。」
湛路遥放开了孟景涵的手,最後补上了一抹笑容便重新坐回位子上去,继续念他的剧本,孟景涵愣在原地,对於刚刚湛路遥反差的态度,冒出冷汗。
「你们先慢聊,我先把这些东西搬出去!」纪宇星在休息室内一旁的角落,扛起像叠罗汉一样一箱箱的重物,准备朝出口走去,一见他瘦弱的身体承受纸箱内的重量,孟景涵赶紧过去扶了一把。
「你们两个别这麽惊慌啦!我一个人可以的!」
两个?孟景涵这时瞄向一旁发现,不知何时原本坐在一旁看剧本的湛路遥,竟然也伸出手来扶住纪宇星手中扛着的箱子,他一次拿下三、四箱,对纪宇星念道,「你是女孩子欸!别老把自己当成男人来做事好不好?」
孟景涵听闻一愣,重新看了一眼纪宇星。
「『你』是女孩子?」孟景涵不禁脱口而出一问,招来两个不解的眼神回头,纪宇星一手扛箱子,一手有力地拍拍孟景涵的肩膀,「我是女生、是男生不重要啦!」
说完便搬着箱子朝门口离去,离去前转头盯着湛路遥扛着的箱子说:「你也快把那些道具搬到摄影棚去吧!」
「竟然要演员来做!」湛路遥抱怨道。
「你自己自愿拿的喔!而且演员是演艺圈里最低层的劳工,不从基层做起怎麽能大事呢?」纪宇星哈哈地在门口外走廊一笑,离开了门口的视线。
只剩孟景涵和湛路遥两人单独在休息室内,孟景涵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偷偷瞄向一旁的湛路遥,没想到他直盯盯的正在看孟景涵,吓了他一跳。
「欸你。」湛路遥眯起眼睛朝他说,「该不会真以为『她』是男生吧?」
孟景涵不好意思地抿着嘴,「是的,我真的以为⋯⋯」
「请你随时记住,『她』是女生。」
一脸严肃的神情凝视着孟景涵,湛路遥的眼底透露一种冷意,「那家伙是强迫将自己变成那样的,即使其他人将她看成男人,她还是个女孩子。」
「为何要强迫自己⋯⋯」孟景涵无法理解,湛路遥只是瞥了一个不屑的眼神对孟景涵一瞪,「如果连你也把她当然男人使唤,我不会放过你。」抛下了这句话,湛路遥便从门口离去。
湛路遥的话在孟景涵的脑中徘徊不去,他不明白为何跟他一样同年龄的女孩子,要将自己打扮成一个男生,他不明白为何湛路遥要如此严肃警告他这件事。
他的不明白经过了时间的相处、以及常常看见那娇小的背影、努力东奔西跑的模样⋯⋯
逐渐地,他明白了。
那个人是为了牺牲自己才这麽做的,她付出全心只希望他们好,她很遵守自己与明星之间的纪律。
但是即使有一些法则束缚他们之间,对孟景涵而言——
她是独一无二的女孩,
这点他无法否决。
*
神情紧绷的孟景涵,他的话让我吓了一跳,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也认为这不是我能回答的⋯⋯
电梯门被他用双手敞开,不能上也不能下,我们之间就如同此刻一般,卡在这一层楼,哪里也出不去,他的目光一刻也离不开我的双眼,我想闪避却会被他严厉的话语拉回,「看着我。」他说。
「我⋯⋯」话卡在喉咙,什麽也说不出来,脑筋一股混乱所有思绪如打劫一般揪在一起,我感觉到双脚在发抖,右手按在关门扭上不可肯离开⋯⋯
「我们不要这样⋯⋯」瞥开直视他的双眼,我地头看着自己正发抖的双脚,「这样很奇怪⋯⋯是你说,你会当作什麽事也没发生过!」
「是你没有把这一切当作什麽也没发生!」他将错怪回到我身上,我错愕地看着如此激动的孟景涵,他继续道:「小星⋯⋯你在躲我就表示你心里还记得⋯⋯你没有忘记,你在乎⋯⋯」
他的一字一句传入耳里,让我害怕,我不敢直视他那份真心,也不愿面对他此刻的话⋯⋯
「看着我,」他再一次对我请求,「你跟遥都是⋯⋯我们三个都是⋯⋯我们在躲!」
我听见从他沙哑的声音里传来悲鸣,他正试图拆穿我们内心最底层的秘密。
「景!拜托!不要!」我摀住耳朵,苦情的请求,「我不能⋯⋯我不可以⋯⋯」
不能?不可以?这几句话在我心中落下好大的涟漪,不能什麽?不可以什麽?景他,到底在说什麽?
他抵住电梯的双手放开,走进了电梯内狭小的空间,一时之间,我突然觉得孟景涵很高大,我矮小的被他整个人给遮蔽,几乎看不见他背後的电梯门口,只听见缓缓关闭的门口,以及电梯——
叮咚一声——
*
网路上每一则新闻都在谈论于向阳与STRIKE的报导,因今日的娱乐报导一出後,于向阳瞬间又再度被大家成为密集的话题,有人说他很想红,所以自己去收买了媒体,有人说是于向阳真有实力,但是被STRIKE利用不得伸志。
各种谣言在娱乐圈掀起话题,甚至在于向阳自己影音网路上,看到许多不同的支持,与谩骂的留言——
于向阳不可能会抄袭STRIKE的创作,我有看过他广场上的表演!他真的是才子!
你们这些人不要被他骗了!STRIKE才可怜!一直被他给炒作新闻!
都不要吵了!我们都不是当事人,怎麽可能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人们你一言,我一句,话题一散开就讨论的没完没了,于向阳守在宿舍内一楼小房间内,观看电脑上的任何评语,只发觉事情不妙。
「助理在这边偷懒干什麽?」突然门口传来人声,于向阳赶紧把电脑阖上,转头去傻傻一笑,「没什麽,遥哥。」
一只犀利的眼睛透过门缝偷看于向阳,嘴里传来咀嚼西瓜的声音,「别藏了,你那些事我也从电视上看得到!」湛路遥懒洋洋地说,咬了一口手上的西瓜。
「遥哥,有西瓜吃啊?」于向阳转移话题,从房内走出,一看见湛路遥手上的西瓜,便也想讨一块来吃,湛路遥朝向厨房打开了冰箱,里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食物,以及用白色盘子摆上一片片切好的西瓜。
「嘘,」湛路遥坏坏一笑,「我们偷吃可别被小星发现!」
于向阳一见那盘西瓜,便知道是纪宇星准备好晚上大家一起吃的水果,他也学湛路遥一样调皮地拿了一块,大口吃起,「遥哥!我们什麽事情也没做!」
两人互相一看,大笑。
接完电视剧之後的湛路遥,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在宿舍,但于向阳知道在他休息不接戏的期间,还是有许多邀约不停寄来,却见湛路遥依然不予理会,湛路遥悠闲在电视机前面,拿着遥控器不断的转台,一有自己拍的电影画面出现,他就会停在那里开始欣赏。
「遥哥你不继续接戏了吗?」于向阳咬了一口西瓜,坐在沙发上边看着电视问,这时电视萤幕上播映的是湛路遥主演的一部恐怖片,于向阳突然发了一个抖。
湛路遥专注在电视机上,随口回答,「暂时不接。」
「那麽可以转个台吗?」于向阳声音发抖地询问,才让湛路遥发觉有些不对劲,他转头来看于向阳,发现他此刻面露惨白。
「你还好吧!?」湛路遥赶紧搀扶似乎快要昏倒的于向阳,此时电视刚好播放到恐怖片里最可怕的画面——
木门被不明的怪物划过一道道血的痕迹,门的另外一边不停传来撞击的声音,主角缓缓地靠近、缓缓地靠近⋯⋯木门上有一个残破的洞孔,他紧张的呼吸急促地发抖,主角正犹豫是否朝那洞口看去,他紧握手里唯一的武器——一把西瓜刀,背後紧贴在门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耳边传来怪物不断撞击木门的声音——
这时,声音没了。
主角内心起了好奇,同时又相当恐惧,他想看,不,他一定得看⋯⋯
所以他鼓起了勇气,往那木门上的洞口看去——
「哇——————!!!」一声尖叫划破宿舍内的宁静,于向阳吓的躲在沙发後瑟瑟颤抖,湛路遥一下还搞不清楚状况,但一见电视恐怖画面,以及他吓破胆的反应⋯⋯
湛路遥脸上仰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于向阳⋯⋯」他窜到沙发背後,在于向阳耳边低语,于向阳愣愣地转头过去,便被湛路遥一个『哈!』给吓的东倒西歪。
「遥哥!!!」于向阳大怒。
「啊哈哈哈,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然怕看鬼片,拜托,现在才早上!」湛路遥见自己恶作剧成功,笑得合不拢嘴。
「那遥哥你最怕的是什麽?」不甘愿自己的弱点被找到,于向阳反问。
但湛路遥紧紧闭上嘴巴,一个字也不肯透漏,让于向阳内心相当不平衡。
一场闹剧在恐怖片结束之後结束,湛路遥又再次在沙发上,拿起一本本的剧本邀约,开始读起,但却没有一本剧本是他有兴趣想继续看下去,因为他每翻一本看不了多少,便放下。
「遥哥,你什麽时候才会复工啊?」于向阳见湛路遥放下一本一本的剧本,感到疑惑,因为既然暂时不接戏的话,为什麽又要看剧本呢?
「想复工的时候就复工。」他一副事不要紧地看着手中其中一本剧本,又放下。
这时,于向阳脑海内想起一件事,上次在剧组内遇到的名编剧——沈佑月,提起湛路遥不接剧本一事,他问:「遥哥,有一名沈编剧,我上次见到她,她说要你考虑《歌途》这剧本一事。」
正看着剧本其中一页的湛路遥,停止手中翻阅的动作,抬眼看向于向阳那傻乎乎的表情,于向阳继续说:「宇星说你一直不接这部电影,上次风擎也在休息室内也问你这件事,你好像一直都不愿意面对。」
于向阳敏锐地察觉到湛路遥逃避一事,湛路遥阖上手上的剧本放在客厅桌上,他沉默了好一阵子,想了一下,便迟疑的开口,「因为⋯⋯我不想接。」
「不想接?」于向阳诧异道,「怎麽可能!那部电影不是栽培你的柯导执导吗?你怎麽可能不接?」
「多管闲事,这不是你这助手可以插嘴的!」湛路遥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责怪起于向阳,让他内心有些受挫,湛路遥之後重新拿起剧本翻开来看,于向阳相当不满意自己被湛路遥给反驳的话——
「该不会是不擅长唱歌?」
这话一出,让正翻阅剧本的湛路遥又再次停顿,而这次停顿一久,便让于向阳知道自己抓出了把柄。
「原来是不会唱歌啊!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啊!」
于向阳故意话说的讽刺,让湛路遥脸冒青筋,他啪地一声将剧本丢在沙发上,霍地站起,「谁说我不会唱歌!」
「那就唱给我听!」于向阳窃笑道。
湛路遥发现自己已经下不了台面,又恨不得被于向阳这小伙子耻笑,他深呼吸一口气,决定豁出去开嗓——
一阵阵凄厉的杀猪声,差点让整栋宿舍天崩地裂⋯⋯
*
铃——铃——铃——
手机的铃声正好响起,打破了僵持的气氛,我赶紧接起电话来,想避开孟景涵的视线——
「喂?」我感谢这时打电话来的人救了我一命,不管是谁。
「这篇报导是你想出的馊主意吗?」话儿内传来冰冷无情的声音,我一听便知道是谁,「不是的老板,这不是我出的馊主意。」我对陆竞宸撒谎。
「呵,你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我,」他语中透漏着威胁,「如果一查便是你,我一定立刻将你开除。」
那就来吧!我心里已经坐好万全的准备⋯⋯
「请老板相信我的忠诚,我是不可能做那种事的。」
「噢,那最好,希望你可别在多露出狐狸尾,一旦被我抓到任何蛛丝马迹,你就等着被炒鱿鱼吧!」
话一结束,对方很狠挂上电话,双手紧紧捏住手机,此刻所有事情让我感到太混乱,不知道该先处理哪一件,一心顾虑于向阳、一心顾虑到⋯⋯
我偷偷瞄向一旁安静的孟景涵,他正默默看着我,以及紧握在手中的电话。
「老板?」他问。
「嗯。」我移开眼神,简约答道。
接着话再也没有後续,我希望不要再有更多的事出现,眼看电梯一层一层的数字码往下,就如同我的心正往低处坠落——
叮咚——
终於抵达最後一楼楼层时,可以离开静谧的狭隘空间让我松了一口气,但印入眼帘的人却让我倒抽了一口气——
朝我正面走来的,是在电影院碰到的严肃老先生,他冷冽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在他身旁的高义礼貌对我微笑,我小心翼翼让开让他先进电梯内,等准备要出去时——
「湛路遥的经纪人,」令人不敢恭维的声音,低语道,「请你来一趟。」
来一趟?我愣愣地转身,站在老先生旁的高义对我使了个眼,朝我紧张地招手,示意要我进电梯内。
「不要去。」孟景涵将手搭在我的肩上,制止我回头。
我愣了一下,便不忍轻轻拨开他的手,「没事⋯⋯等我一下。」说一个没事,只是想骗骗自己,也让他安心。
回头朝向电梯内,重新回到狭小的空间,高义按下电梯最高的层楼,听见电梯门缓缓啓动关起的声音,在关闭前,从渐渐窄小的门缝中,看见孟景涵——
从他的脸上,总是读出担心⋯⋯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