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海市蜃樓 — 第二章 - (01)

何奕杰是在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被王军谚强吻的,他没推开王军谚,只知道王军谚的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你还好吗?」何奕杰问,没有任何的不悦。

王军谚只是不语,然後转头,看向便利商店内,他顺着王军谚的视线看过去,随即僵住,他发现了骆巧苹诧异的神情。他想大概全都被看见了。

骆巧苹的表情很快地就恢复正常,只是有些不敢对上何奕杰的眼神。她并不排斥同性恋,只是,她从未想过何奕杰也是。

何奕杰有种冲动,想进去解释,但,要解释什麽?她看到的一切都是事实,没有什麽好解释的。

王军谚看着何奕杰的反应,有些不悦,又想吻他,却被何奕杰给回避了,「这里是街上,很容易被人说闲话。」

「你以前明明不在意的。」王军谚淡淡地说,何奕杰却只是别过头,什麽也不说。

王军谚这次换看着骆巧苹的表情会是如何,不过只发现了骆巧苹若无其事的坐在里头,好似什麽也没发生,但王军谚知道她确实看见了。

王军谚不知道这个女孩和何奕杰有什麽关系,可是对这个女孩充满了敌意,也许是担心她会抢走何奕杰。

「进去坐坐吧?我有点累了。」王军谚随口说着,而何奕杰明显地愣住,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发现何奕杰的眼神带了点愠。

「嗯。」可是何奕杰终究没有拒绝。

何奕杰看着王军谚走到她隔壁的位置坐下,顿时萌生了王军谚可能是故意这麽做的念头。何奕杰一接近她,就觉得十分尴尬,自己在她心中大概被贬低了。

「啊,嗨,怎麽没上班还来这里?」原本想装作没看见就走过去的何奕杰,听见骆巧苹开朗的声音,顿时也不好这麽没礼貌,僵硬地扬着嘴角,「嗯……进来休息一下而已。你呢?这个时间不是应该要上课吗?」

骆巧苹傻笑着把浏海拨开,露出贴着纱布的额头,「刚从医院出来。」

何奕杰听到,霎时心用力一跳,脸色变得难看,「还好吧?怎麽了?」

「不小心撞到头了。」骆巧苹放下浏海,嘴边含笑,却和平时不一样。这一点何奕杰完全注意到了。

「怎麽没有待在医院多检查一下?」何奕杰的语气泄漏了他有多麽担心,更不知道这样的态度看在王军谚眼底,有多麽令人不悦,甚至心口觉得一阵酸。

「检查完了啊,只是要复诊。」骆巧苹轻笑着,然後偏头,「好了,别只顾着跟我讲话,你朋友可是还在呢。」

何奕杰瞬间脸色苍白,咬唇点头,「那下次聊吧。」

「好。」

坐在便利商店里,王军谚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何奕杰有多心不在焉,但也不想出声唤回他的注意力,只是趁着他沉默在自己的世界里时,看着隔壁桌的骆巧苹一个人吃着东西,表情很满足,脸颊似乎天生就扑着腮红一样,白里透红,让她有着令人一看就移不开视线的可爱脸庞。

王军谚想,如果自己不是同性恋,或许也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孩子吧,但前提也要是自己非同性恋。

这个前提早在提出来时就无法实现了。

骆巧苹注意到了王军谚的视线,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蛋糕,接着抬头,伸出手,「你要吃吗?」

王军谚被骆巧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甚至不晓得这女孩脑袋装了什麽,随便的就要把蛋糕给陌生人吃吗?

「可以吗?」王军谚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就这样顺着她的话回答,露齿一笑。

「嗯。」骆巧苹点头,手仍旧在半空中。

何奕杰从头到尾都不了解这是什麽情况,在王军谚接过蛋糕时,瞥见了骆巧苹浅笑的模样,但眼底有藏不住的疲惫。

「喏,你朋友分我吃的,你要不要?」王军谚将蛋糕放在桌上,看着何奕杰轻笑。

何奕杰只是摇头,然後看向骆巧苹,发现她早已趴下,埋在自己的手臂里,好像很累。

「是吗,那我就吃完罗。」王军谚看着骆巧苹咬过的地方,想也没想就吃了,也许是期待何奕杰有些不一样的反应。

何奕杰只是顿了一下,然後不发一语,气氛忽然变得很尴尬,但王军谚倒是不以为意,一种报复心态作祟。

「……很在意吗?」王军谚将身子倾向桌面,靠近何奕杰,低声问,嘴里有着蛋糕甜腻的气味,让何奕杰一僵。

「你说什麽?」

装傻。

「你啊……这样可不行。」王军谚沉下脸,声音很低,只有两人之间听得见,「我会吃醋的。」

何奕杰沉默。

「我可不希望和她交恶,如果我们都能当朋友是最好的。」最後,王军谚的这句话有着双重意涵。

硬是又让何奕杰早就想讲的话,又再度咽了下去。

王军谚看着何奕杰的面露难受,知道这句话多少起了作用,吃完蛋糕後便起身,「那我要先去找雨洁了,她刚刚打电话给我,好像有事。」

「嗯,快去吧。」何奕杰仍是勉强地笑了,看着王军谚离开後,却再也笑不出来。

「那是你男朋友,对吗?」骆巧苹忽然出声,让何奕杰震了一下。

何奕杰转过头去,看见骆巧苹侧着头趴着,没有表情,语气平淡。

「……嗯。」

「好意外。」骆巧苹说着,却无意地刺中了何奕杰,让何奕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低下头来。

「……你如果想反悔,不和我当朋友也没关系。」何奕杰咬咬下唇,硬是挤出一抹微笑。

「就因为你是同性恋吗?」骆巧苹慵懒地看了何奕杰一眼,这反应倒是让何奕杰愣住,「我不会因为这种原因不和你当朋友。」

何奕杰的心感到一股暖流注入,眼眶有些发热,这是头一次,有人这样对他说着,他只能颤抖着语气,就快哭出来那样地说了,「谢谢你。」

骆巧苹听了,只是笑弯着眼,「三八。」

最後,骆巧苹趴着趴着竟然睡着了,何奕杰脱下身上的薄外套,动作十分轻柔地将外套盖到骆巧苹身上,坐回自己的位置,忍不住看着她如孩子一般的睡颜。何奕杰觉得,她是个很不可思议的女孩。

「阿齐,欢迎回家!」沈齐一放学,就打电话给骆以群确认情况,得知骆巧苹在家後,骑着脚踏车是飞也似地到了他们家,谁知道一走进客厅,就看见骆巧苹坐在沙发上朗声喊着,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你……没事了?」沈齐疑惑地看着骆巧苹哼哼笑着的模样。

「本来就没事啊。」

沈齐松了一口气,一整天为了骆巧苹悬挂着的心好不容易可以放下了。

「来啦,吃口冰消消暑。」骆巧苹手上拿着冰棒,凑到沈齐眼前。

沈齐忽然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因为骆以群和林靖玮都在一旁看着,最後是骆巧苹哀求的眼神才让沈齐勉为其难地咬了口。

「啊哈!你吃到我的口水了!」骆巧苹得意地说,沈齐一怔,只能无奈地搔搔後脑杓笑着,不知道算不是算是赚到?

「对了,这是静妍要我拿给你的。」沈齐想起什麽,翻着书包。

「唔喔喔!这麽亲密,进展到几垒了?」骆巧苹一听到林静妍的名字,激动地把吃剩下的木片抵在沈齐的鼻头。

「呃……」沈齐愣着,手上还拿着林静妍要他帮忙转交的音乐盒。

「啊啊太过分了!什麽时候的事情?是那次在走廊跟你告白成功了吗?还是?」骆巧苹哇啦哇啦地说着,让沈齐不禁把她推开了些,锁眉,「你果然知道她要和我告白这件事。」

「……」骆巧苹呆住,然後噘起嘴,「知道又怎样。」

沈齐知道当骆巧苹噘起嘴时,就是在闹脾气,只能耸耸肩,「算了,不想跟你计较。拿去。」

「唔,这什麽?」骆巧苹咬着木片,接过盒子。

「音乐盒。」

「喔?」

骆巧苹打开音乐盒,一首陌生却温柔的曲调就这样传出来,和外面卖的那种便宜音乐盒的音色不一样,这个音色要温润许多。骆巧苹就这样不动作了半晌,这个曲调完全吸引住她。

「她有说给我这个要做什麽吗?」骆巧苹关上音乐盒後,问着。

「她只有说要送你。」

「嗯。」骆巧苹变得平静的态度,让沈齐不禁疑惑这音乐盒到底有什麽魔力?

「怎麽了吗?」沈齐看着她凝视音乐盒的目光柔和,一阵入迷。

「没什麽,谢谢你帮我带回来。」

就是这样,忽然活泼、又忽然娴静的模样,让人摸不着头绪,连在她身边多年的沈齐,都无法了解。就是这一点让沈齐感到惶恐,却也无可奈何。

「欸,你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骆巧苹放下音乐盒,又笑得一脸狡猾。

「没有啦!」

「真的?」

「真的!」

「那……如果在一起了要跟我说喔。」骆巧苹温柔地笑了,「我要当第一个祝福你们的人。」

这句话,让沈齐心绞痛着,却讷讷地什麽也说不出来。

就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显得好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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