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海市蜃樓 — 第一章 - (11)

「喏,给你吃。」何奕杰把面包放到骆巧苹手上,骆巧苹好像从没吃过东西一样,一接过就开始猛吃,一度噎到,「不用吃那麽快,没人会跟你抢。」

「……抱歉。」塞了满嘴面包的骆巧苹,面露歉意。

「我没怪你。」何奕杰微笑。

骆巧苹会这麽饿是因为忙着小组讨论的报告,所以从前一天晚上开始就没吃东西,甚至到了早上她帮忙林靖玮他们把早餐店的工作做完,又忘记带早餐,中午时被老师叫去帮忙,回来後都午休了,饥肠辘辘的骆巧苹没得有任何怨言,苦哈哈地上了一天的课。

好不容易放学,她原本想找沈齐一起去补习,可是没看见沈齐的人,且又碍於肚子饿,让她是飞也似地到了何奕杰工作的便利商店,一进去就开始搜索架上的面包,没想到竟然一个面包也没有!

「怎麽没有面包!」骆巧苹拖着疲乏无力的身子,烦躁地拍着柜台。

何奕杰看见骆巧苹满脸痛苦和无奈,简单地了解事情後,赶紧补了面包的货,然後把面包拿给了骆巧苹。

「没有什麽比面包好吃了!」吃到面包的她,简直感动到快痛哭流涕。

「你都没吃东西吗?」何奕杰有些不舍地问,骆巧苹点头,「我从昨天晚上就没吃了,饿到我差点晕倒……」

「那多吃一点吧!这里还有。」何奕杰从口袋掏出百元钞,用他自己的钱买了几个面包给骆巧苹吃,并要她去那边有椅子的地方坐着慢慢消化。

骆巧苹咬着面包,将头发顺至耳後,将今天借来的书翻了几页。这是她第一次有心情悠哉地翻阅课外书。

何奕杰虽然忙,但还是不定时会抬头看一下骆巧苹的状况,不过只见她是吃面包吃得十分开心,一个接一个的拆,那小小的身影,满满地占据了他的眼底。

而站在玻璃窗外的王军谚,发现了。

王军谚看着骆巧苹的侧脸,一抹可爱的气息很明显的就从骆巧苹身上散发出来,看起来很爱笑。忽然王军谚也不是不能理解何奕杰最近的改变了,但理解了并不代表要接受。

王军谚又将目光放到何奕杰凝视着她的模样,一种胃酸翻腾的感觉让他不舒服。

但他始终什麽也没做。他觉得,在那之前还是只能等待了吧。希望事情不会如他所想像的那般才好。

「你怎麽跑来这里了啊!」沈齐到了补习班後四处找不着骆巧苹的人,心想八成在便利商店找那蓝眼男孩了。果不其然,还真被他逮到正在吃面包看书的骆巧苹。

「肚子饿,吃东西嘛。而且我放学又找不到你。」骆巧苹咬着面包,愁眉苦脸的样子。

沈齐一听,突然的沉默下来,让骆巧苹不解地看着他,「发生……什麽事了吗?」

「嗯、也没……什麽事啦。」沈齐的语气不自在地停顿,尴尬地笑着抓头。

「真的吗?」骆巧苹咽下面包,将手上的书阖上。

「对啦,既然你吃饱了,我们赶快回去了,等等还要考试。」沈齐点头,然後急急忙忙地别过头,匆促地说着。

「喔,我丢一下塑胶袋。」骆巧苹看沈齐也不打算讲,也就不继续追问。

「我吃饱了!谢谢你的招待,钱给你。」走到柜台,骆巧苹拿着面包的塑胶袋和百元钞,笑着一块递上。

何奕杰只接过塑胶袋,帮忙丢掉,转头温和地扬扬嘴角,伸手,「这是我请你吃的,所以不用给我钱。」

骆巧苹感受到何奕杰手心的温暖,只因为何奕杰将她摊平的手心握住,温柔的力道让她感到安心,也顿时令她红了脸。

「可是……」骆巧苹还想说些什麽,何奕杰却以眼色示意後方的沈齐,沈齐虽然没什麽情绪,但面无表情的很吓人,轻轻地搭住骆巧苹的肩膀,「走了,不然我不等你了。」

「好啦。」骆巧苹垂下肩膀,可是仍挤出微笑看着何奕杰,「那我先走了。」

何奕杰点头,目送着沈齐紧紧牵住她手离开的景象,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浮上心头,不过摇摇头,苦涩地微笑了一下,要自己别乱想了。

沈齐和何奕杰的心情老实说差不多,但他知道自己的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叫做「吃醋」。沈齐的醋坛子整个被打翻,差点就想上前去扯开何奕杰握住她的那只手,可是又不想让场面难看。

没想到何奕杰反而看着自己,蓝色的眼珠子流转,一种浅浅的笑意映在眼底,沈齐竟然意外地懂何奕杰的意思。

沈齐不知道该说什麽,虽然懂何奕杰的眼神,却不懂他在想什麽。明明看着骆巧苹的眼神充满宠溺,又为什麽对於自己的存在无动於衷呢?是因为没怎麽担心、还是纯粹就自己误会了呢?

关於这点,沈齐始终不明白。

「骆爸,真的可以让我跟你们去吗?」沈齐不好意思地笑笑,站在骆巧苹的家门外。

「当然,阿玮和巧苹都很欢迎你啊。」骆以群笑得成熟,眼角微微勾起皱摺,这样的骆以群不显老气,反而是一种男人味的散发。

沈齐闻言,腼腆地点头。

「哇,你来啦阿齐。」从家门里飞奔而出的骆巧苹,身穿蓝色的连帽长袖丹宁洋装,袖口卷至手肘的地方,看起来很有活力也不失个性。

「……嗯。」沈齐呆愣地回答。

「小子,看傻啦?」骆以群笑声爽朗地拍拍沈齐的肩膀,沈齐这才回过神来,紧张地搔头,「啊,抱歉。」

骆巧苹呵呵笑出声,故意在原地转两圈,看见林靖玮走出来後,又跑过去勾住林靖玮的手,「玮爸,出发吧!」

「好,出发出发。」林靖玮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但也只是疼惜的摸摸骆巧苹的头,分明才三十几的林靖玮,此时看起来完全就慈父的模样。

这是难得地全家假日出游,骆以群和林靖玮习惯每个月都有休息时间,可以好好出去逛逛,看看新事物,而不是埋首於工作之中。同时也是希望,骆巧苹能有放松身心的时间。

从以前到现在,骆以群不曾要求过骆巧苹的成绩,可是骆巧苹却总是很努力,达到他不曾想过的成果。他一直以为骆巧苹只是不希望被比过去。

真的是一直这麽以为着。

林靖玮负责开车,而骆以群和骆巧苹就跟着电台的音乐哼唱,很明显的骆巧苹的好歌喉完全是遗传至骆以群的。沈齐看着骆巧苹唱歌的模样感到轻松,不自觉跟着点起头来,脚轻轻打起拍子。

沈齐想着,如果日子能这样过下去就好了。虽然深知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仍存在着小小的希望。

「学长,我喜欢你。」当时,他被骆巧苹推往那个不认识的学妹那边时,一走近,便看见学妹弯腰,举出的双手拿着饮料,说出了这番让沈齐无法反应过来的话。

「那个……」沈齐讷讷地不知怎麽回答才好,有些无措。

「我只是想这麽跟学长说而已,学长可以不需要给我回应。」沈齐看着学妹抬头,秀丽的脸庞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还有,我叫林静妍,安静的静、妍丽的妍。」

「你好。」沈齐微颔首。

「抱歉,刚刚忽然告白,害学长困扰了吧?」林静妍歉疚地微笑。

「呃、不会,我很高兴知道自己有人喜欢。」沈齐乾笑着说。

「那学长,这给你喝吧。」林静妍把饮料拿给了沈齐,不经意地碰触到沈齐那双大手,意识到後有些紧张地收回手。

沈齐也尴尬地收下,「谢谢。」

「学长……虽然我没有希望你回应我,但至少当个朋友,好吗?」

面对林静妍羞怯的笑,沈齐一时也无法拒绝,只好答应了。

沈齐暗暗想着,会不会骆巧苹早就知道学妹会和他告白了?

骆巧苹难道一点也不在意吗?少根筋也不可能完全没察觉吧?沈齐越想越丧气。

在林静妍离开後,方凌忽然出现在沈齐身旁,冷笑,「被告白了?」

「……干你什麽事?」沈齐有些不悦地看着方凌像是嘲讽的脸,「是不干我的事啊,不过看来,你家青梅竹马好像不怎麽在意啊。」

这句话,倒是狠狠戳中了沈齐的心,瞬间冷了脸,「闭嘴。」

「被我说中了?」方凌轻笑出声,耸肩。

沈齐有种正中方凌下怀的感觉,恼怒地不语。

原以为方凌要继续冷嘲热讽下去,没想到她却敛下嘲笑的神情,露出了淡然却隐约露出凄凉的模样,「不要再让她左右你的情感了。」

「什麽?」沈齐诧异地问。

「我讨厌她,可是偏偏她就是能轻易的惹我生气,无论是什麽样的事情我都看不顺眼。」她闭上眼,叹气,「我就是被她左右了情绪。」

「和我姊姊一样。」当方凌再度张眼,那眼中却充满了厌恶和憎恨,让沈齐顿时口乾舌燥,无法说话。

从方凌眸底渗出的情感,是最强烈也最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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