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宛如 — 12-1

後来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道礽抓住我,那事情会变成什麽样子呢?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对我而言是最好的选择吗?

不,不是的,我并不是想要离开这里,只是我无法继续留下。

先前不是没想过要离开,但苦无办法,便勉强留下来,之後却莫名对这世界产生不应该的依恋,也就没想过会有回去的时候了。

青月曾经和我说过,时空中的夹缝有一定的道理在,只是千年之後,还是没人能解开这道谜题。怎麽来的,就该怎麽回去,这是最直接的道理。

顾不得所思所想会让人听去,脑中已经无法抑制的萌生强烈的念头。意志尤其坚定,说什麽我都不会让人阻挠的。

「宛儿!停下!」司淮在身後叫嚷,从声音听来,他似乎要捉到我了。

前方是山崖,摔下去准没命。能不能回去,还是个赌注。

若是顺利回去了,这个世界,就只是过往云烟……不,只是不真实的梦境罢了。

若是就这麽死去……可会有人记得我?

我的存在,如此缈小,甚至有时候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身陷梦境,再也不会清醒。

猛然停下脚步,足尖前是山谷,足跟後是平地,只要稍稍往前,我的存在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要过来!」我出声警告,两人一前一後停下。路窄,又是松软的泥地,寻死太过容易。

「你不是说了,要待在我身边,难道只是戏言?」道礽上前一步,见他如此,我急忙退後。「生死与共,这话是你亲口说的。怎麽,你认为我不会与你出生入死?我和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不知道要怎麽说你才会相信……」

「我不是……」我不是不信。

话未完,脚下一个腾空,重心不稳,失足摔落山谷。

「不──」道礽长吼,余音回荡山间。

身体迅速下坠,快接近地面时,跌在树上,折断了不少树枝,但速度不减,头着地的摔在草地上。

头破血流,一直戴在身上的坠饰掉落在身旁,我伸手却构不着,吃力起身,爬向一旁。

也就在此时,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透明,甚至发出淡淡光亮。

心里没由来的慌,我伸手想握住坠饰,但坠饰贯穿了透明的双手,无论我如何用力,坠饰就是无法拾起。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消失了,我看不见自己。天色暗了下来,我听见人声,不久後,大批人马闯入树林,似乎正寻找什麽。

然後我看见道礽。他率领军队,手持火把,焦急的在树林里奔走。我希望他来到我身旁,因为我没有力气说话,告诉他我在这里。

或许是感受到我注视着他,他忽然调头,往我这里跑来,似乎看见了什麽,我心喜不已,他神色使终肃穆,直到望向地面,才面露痛苦。

我举起手,很勉强的勾起嘴角,然而他却跑向另一处,捡起坠饰,失神的直盯着它。

我握不住的东西,他却轻易捡起了,为什麽?

我明明就在他面前,他却看不见我,为什麽?

我彻底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他了。

我成功了吗?如果是这样,那为什麽心里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呢?

他的模样在眼前模糊淡去,如同幻灯片,闪一下就逝去了。

有什麽人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周围纷乱而嘈杂,眼睛半睁着,景物快速流动,只有人群使终消散不去。

胸前空荡荡一片,那里曾经挂着什麽,一直系在身上的,唯一能够证明那段爱情曾经存在过的证据,但是现在什麽也没了。

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心里的痛是真实的,明明记忆如此清晰,却是永不能相见,既然如此,倒不如忘记一切,让它彻底消失,彷佛从未发生过。

这样的话,心里就不会再痛了。

「不要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他伸手揩去我眼角的泪,「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小宛。」

我困惑着,分不清现实或虚幻,害怕那些事物终究会离我远去。

意识逐渐模糊,我跌入时光洪流之中,万劫不复。

犹记得当初认识凯申时,是在一场重大的场合上,可能是慈善拍卖会,也可能是企业举办的活动,不太记得了。

当时从侍者手上的托盘取过一杯水果酒,在户外草皮上随意闲晃,父亲正和企业家谈话,我没兴趣旁听,正要默默走开,眼尖的父亲却叫住了我。

「小宛,过来一下。」父亲略带笑意的向我招手。

「什麽事?笑得这麽奸诈。」我也笑,缓步踱到父亲身旁偎着他。

「有个惊喜要给你。」父亲侧身,对着我面前的年轻男子说:「这就是爱女小宛。」

我困惑着,不明白父亲将我介绍给他是什麽用意。从小到大,我都在父亲的羽翼下成长,他从不会勉强我做任何事,包括名媛应做的基本社交,父亲都是尽可能避免,他知道我不喜欢这些。

那就奇了,父亲没道理平白无故特地为我介绍政商名流。

「小宛,这是凯申。」我伸手,而他握住,冰凉的触感从指尖刺入我手心。

我抬眼看他,而他一贯冷漠。这礼仪结束得匆忙,他很快的放开我的手。

见他放手,我便也收回手,转头对父亲一笑,想从容告退,熟料父亲却适时开口:「他就是你的未婚夫,小宛。」

我的笑容僵在唇边,过了半晌,我嗔道:「爸,你真是的,净知道开我玩笑!不陪你玩了,我去那里看看……」

父亲拉住我,眉头微皱,「我没在和你开玩笑,他真的是你的未婚夫。」

我脸色一沉,甩开父亲的手。「谁要你乱点鸯鸳谱?婚姻大事,由我自己作主!」我大叫,随即跑开。

「小宛!」父亲在身後大叫,但我只是不停的奔跑,远离人群。

那是第一次的见面,说不上针锋相对,但我们看彼此都不顺眼。

後来得知原来凯申也不愿意娶我,但父亲仍做无谓的坚持,安排我和凯申见面,他不动声色做这些事,後来我也就发觉怎麽每次让父亲带出门都一定会见到他。

随着见面的机会多了,我也就开始对凯申有更进一步的了解。在一次机缘下,我们聊得投机,便留下了对方电话,自此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父亲一直认为他的如意算盘打得精,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嫁给凯申,但後来我们都没预料到会发生後来这些事,似乎是命运,早已注定一切,只是做着微不足道的挣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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