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十四的大婚又过了好多个日子,十四也真的如他所说的,他等我。
亲吻以上的亲密动作他从来都没有做,有一日他不小心吻上我脖颈时连忙跳开,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躲了我三日。
後来我抓到躲到书房的他後,问他说那一日是什麽意思他居然是告诉我,我怕弄伤你。
这句话让我傻在原地好一段时间他才带着歉意的抱紧我,他说我很爱你,所以我想尽我所能珍惜你。这句话让我心疼了好一阵子。
嫁给十四之後其实生活没有什麽改变,唯一的改变大概就是不用入宫而已,虽然康熙爷偶尔会找我入宫喝茶……当今圣上居然要找我喝茶,每次得到传令时我都觉得很无言,十四当然也是,所以当我入宫十四也会陪着我一同去,不同的就是他是去找德妃。
有一次我在宫中遇到德妃,她看到我之後幽幽的一叹,丢下一句「你果然还是嫁给了十四。」就离开了,一丁点也没有多加逗留。
我目送那华服贵人的离开,一种说不上来的忧愁慢慢的绕着我心。
康熙五十四年,三月。
十四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康熙爷有要事要跟他谈,他什麽话也没有多说只有一吻点在我的眉心就匆匆离开了。
我目送十四骑着雪儿离开的身影,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十四是真的待我极好,可是就是这份好让我倍感压力,不是说不喜欢,只是这样看来,我喜欢上十四应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这明明就该是好事我却觉得心情沉重无比。
抬头看往太阳的艳阳高照、天空的晴空万里,我决定出去走走。自从嫁入十四贝子府我就没有出去走走了。
跟府内的小婢说一声,我才一个人慢慢的走出府。
十四的府离闹区没有很远,离皇宫也没有很远,算是在一个交通中枢的位置,我一个人慢慢的走着,其实也没有存在什麽困扰。
往闹区总共有两条路,而有一条路比较少人走,算是一条密道吧。至於我为什麽知道……当然是十四告诉我的,他说突然不想要跟着人潮就可以走那条路。
我第一次走就深深的爱上了那条路,实在是太美了。我第一次走的时候,那天是冬天,道路旁边的樱花树落下花瓣,配合着漫天飞雪,那场景怎麽想怎麽梦幻,而且容易令人沉醉。
我就是醉在那片花海。
春天的时候虽然没有什麽特别的风貌,可当一条路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惬意还是很舒服的。
我慢悠悠的走着,看到远方也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朝我这边走来,原先我是不以为意却在接近时愣了好一下,那身淡蓝色衣裳包裹的柔若无骨身子,素净的脸上面无表情,那人不是杜衡是谁?
「杜衡福晋。」我停在原地轻轻的跟杜衡行个礼,她却没有任何举动而是继续朝我走来,她脚步很快速,几乎是顷刻之间就走到我的面前。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朝我走来什麽也没有说,一抬手就是一掌。
虽然不是那种很大力的巴掌,可是这样一拍还是给了我不小的震撼。
杜衡没了先前那样的友善,反而是面无表情甚至带着怒气的看我,见我震惊的摸着刚刚被她打的地方,她才似笑非笑的说:「你知道我为什麽要打你吗?」茶色的眸子映照出湖水的波光,水雾弥漫着。
我只是瞠大眼睛一语不发。
「你跟十四爷大婚那一日,四爷喝了一个晚上的酒。」她轻轻的说。
我皱着眉等着她的下文。
是他自己说如果这是我的决定的,是他自己无所谓的,是他……先放弃我的。
他不爱我,而我已经不想追随他的背影伤透了心,现在杜衡又凭什麽来指责我?
她突然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跟你没关系?」我没有说话,她却抬手抽出了我头上的木簮,在我面前晃着。我抬手要去抢回来,杜衡却是把它往身後藏,「你知道这把簪子,四爷刻了多少年吗?」
她说,多少年。不是多久时间,而是多少年。
我依然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看着杜衡,内心自个儿的不平静。
「三年。」她用手指比出数字,「四爷为了刻这把木簮,花了三年。」
三年?我立刻愣住,连要抢回来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中。
那不就是那次他看到十四送我的簪子就……
杜衡见我这模样居然是笑了出来,茶色的眸子却没有半分笑意,反而微愠的看着我,「你如果不信我可以立刻带你去看证据。」她的手紧紧握住那把木簪,用力的连指甲都陷进去皮肉里面,「我们库房里面满满的都是四爷刻坏的木材。」她对着我说。
「……」我没有开口,不知道要说是不想相信还是不敢相信。四阿哥居然为了那把簪子刻了三年?如果是别人口中说起来,甚至是四阿哥口中说出来我都不见得会相信,可是现在告诉我的,却是杜衡,那个在他身边看着他一言一行的杜衡。
「他隔天朝暮甚至无法从床上起身,一离开床褟就是天旋地转。」杜衡接续说着,稍微向前一步把簪子放回我手心,茶色的眸子毫无波澜,「如果不是我的劝说,四爷肯定会继续喝的。」她放在我手心的指尖扎入我的手掌肉内。
疼。
可是那分疼却比不上我心里头的半分。
「你知道吗?」她抽手,柔柔的朝我一笑,「那天晚上四爷解开我的袍子,把我推倒在床上……」
「闭嘴!」我瞳孔紧缩不受控制的开口打断杜衡,双手摀住耳朵就是不想听近半分。我一点儿也不想要知道四阿哥是怎麽跟杜衡缠绵,我一点都不想要了解明白知道半分!
可杜衡却偏偏不想让我如愿,她把我的手从耳朵旁拉开,力气大的不可思议,她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入我耳中,「……他的唇一次一次吻过我的唇,他靠在我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打在我耳上……」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朝杜衡咆哮。
「他吻上我的耳骨,他低低的说……」杜衡轻柔的声音一字一句就像是雷响,震耳欲聋,我多麽希望我就这样听不见,这样我的心就不会痛了。
「我说不要讲了!闭嘴!」我哭喊着,
「他说,韵雪儿。」
什麽?我抬起头跟杜衡的茶眸对看,眼中囤积的泪水下滑我的颊。杜衡放开拉住我的手,无比悲哀的跟我对看,「他叫我,韵雪儿。」她怕我没听清楚般又重复了一次,「他第一次把我当成你。」
「如果不是他醉的不醒人事他是断不可能会这样的。」她摇摇头,向後退开一步,「你知道我的感受吗?看着那冷静沉稳的四爷疯了一般的在雍亲王府内狂奔,他找到我之後紧紧的抱住我,我原本以为发生了什麽事,可是、他却是叫我韵雪儿。」杜衡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听着她的语调,我的脑中出现那个画面,清晰的不可思议,好像我也身在其中那样的难受。
杜衡用袖口遮住自己的唇,眼睑下垂放在了我垂在身侧的手上的那把簪子,小却清楚的呜咽声传入我的耳中,我还是处在那份震惊中无法抽身。
我可以想像得到杜衡内心的挣扎还有沉重,当四阿哥抱住她时,原本以为发生什麽事情,结果居然是叫着另一个女人的那种心疼,就跟八狐狸老是把我跟杜衡交杂在一起那样,我无比的明白。
我只是怎麽样也没有想到四阿哥也会如此的失控。
我看着杜衡梨花带泪哭泣的样子,一行一行的泪水也随之滑下我的颊。
「你明明就不懂四爷,不要只是一味的责怪他!」杜衡低低的说,「四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他为了让你能够安稳安全的待在这里,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做了什麽!」
「那一年十三爷离开你以为四爷也不心痛吗?他也很痛,可是他没有在你面前表达出来你以为是为了什麽?因为他要给你靠。」
「那一日德妃娘娘仗责你,你以为他没有要帮你吗?他是不能帮!德妃娘娘多麽讨厌四爷我知道你也明白,如果那天他贸然上前你以为你还可以安好在宫中吗?」
「翠竹的事情他也尽力的想帮你,他知道你舍不得她所以他只是一再的提醒你,结果你居然还是不听劝。」
「那个孩子没死,没死!四爷让我找一户好人家把孩子寄放着,那孩子四爷每个月都会用提供生活所需品去探望一次。」
「你知道吗?那样只在乎自己的四爷,居然会为了你做这些。」
我呆在原地听着杜衡一字一字的出口,那些话都是我心头最不能原谅四阿哥的事情。我好像可以想像得到四阿哥喝着酒坐在椅子上,对着在他对面的杜衡倾吐心事的样子。
杜衡的话就像是一颗一颗的震撼弹打上我的身上,全身上下都在嗡嗡作响。
「他宁愿自己痛也不要让你伤神,你知道如果不是他在前方这样帮你,你有几条命都不够死!你到底懂不懂?懂不懂!」
懂不懂?懂不懂?我呆看着杜衡崩溃的大喊,像是累积了很久的一次大爆发,她问我懂不懂。
我怎麽会懂?我怎麽会明白?四阿哥从来不会告诉我这些,他从来都只把我蒙在鼓里自己做他自己的,最後的结局却往往都是我不能接受的。
我怎麽会懂?
杜衡哭的很伤心,过了好久才缓过情绪般,从袖口抽出帕子给自己整理好仪容。我还是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四爷原本让我保密的,可是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杜衡轻轻的说着,茶色的眸子水光还没有完全退去。「我藉故买东西出来看你,现在我要走了。」她语毕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看着她离开绷的挺直的背影,脑中突然冒出那个也是同样逞强的人,「八爷要我转告你,他说他从来都没有懈惰,因为他承诺过你。」
杜衡的背影有一瞬间的不稳,可是很快的就缓过来了,她侧头看了我一眼,「你就是这一点让人讨厌不过。」丢下这句话之後她就走了。
我停在原地目送着杜衡离开,脑中不停的回想着,她所说的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