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七月初开始至今,我都还没有见到任何一个阿哥,也没有被分配到什麽粗重的工作,顶多便是闲来无事扫扫自己屋子前的地,完全就是『自扫门前雪,管他人瓦上霜。』的情境。
轻松是轻松,就是无聊得紧,闲得发慌的我,决定要出去走走。说也奇怪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时间刚好,每次我只要这麽想我就会刚好遇到某个阿哥。
缓慢的走到一处湖畔,看到那旁边有人我差点笑了出来。
那背手驻立在湖畔,发辫上系着明亮而显眼黄色的那不是十四又会是谁?
「十四。」我朝他走去,笑着唤他的名。
十四怔了怔才转过头看我走向他,偏浅的黑眸因为思考变得深沉,里头的漆黑倒映出阳光还有我朝他走去的身影。
「你怎麽在这儿呢?」我笑问他,因为多日第一次见人的雀跃让我喜上眉梢。
他双眸含笑,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同我说:「我才刚刚想到你,你就出现了。」温柔的手指抚上我的颊,他笑得很温暖。
我傻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反问他,「想我什麽呢?」
十四低头深深的看我,「我想着这里冬天不知道该有多美,想着你来这儿会不会高兴,想着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邀约,想着很多、很多。」他扬着笑容,灿烂好看的连高挂的艳阳以及纯净的蓝天也无法比拟,小麦色的皮肤替他增添了成熟男人味,脸上挂着那如同孩童的纯真笑靥,这种反差很迷人,一点一点的让人沉醉。
「雪儿、你知道吗?」他擦过我的颊,「我的脑海,全都是你。」黑影覆上我的面,他炙热的吻点上我眉心,停留了一下才抽离。
回过神,我只看到他含笑的眸,和放在我腰上、他不知道何时伸过来的手。
他充满柔情的注视我,身子向下弯,把唇靠往我的耳,呼吸打出的气碰上我颈,鸡皮疙瘩之间,只听得到他的低语。
「雪儿,我爱你。」
话语之间,是让人无法正视的感情。情绪是参得轻,可是这样反而让人不敢去了解更深一层的感情。
我只觉得呼吸之间都染上了疼痛,让人喘不过气。
十四靠在我的肩上,慢慢的说:「我已经不是前些年那不懂世事的少年郎,我上过战场打过几场胜仗,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在战场上与敌军谍对谍。」
「每每生死关头之间,我都会想到紫禁城之中还有你在。」
「我知道你不是在等我,可是这麽想,这麽美好的幻想一直都是支撑我的理念。」
「我想要带你离开纷纷扰扰,我想要与你携手到老,我想要给你幸福美满,我最想的,是当你生命中那一双人的某一人。」
每一句话他都说得很清楚,咬字清晰,一句一句的打在我的心上,慢慢的水雾浮上我的眼前,一片雾蒙蒙之间,只看得到前方那绽放花儿们的五彩缤纷。
他收紧抱住我的手,低声的说,「那麽,你愿不愿意跟我远走高飞?」最後,他的字间放上了乞求。
我闭上了眼,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心底满满的心疼。
那……骄傲耀眼如太阳的少年郎……我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听到他倒抽一口气想说什麽,却被我给轻轻的打断。
「对不起。」我说。
我知道我欠他的从来不只是一句的对不起,我想这个少年一定为我破了很多戒,每每当他放下身段与我说的时候,我都很想离开他的身边。
说是逃离也好,我只是觉得很多很多的瞬间他其实可以选择更好的。
也想着会不会、我的离开是对他好呢?
也想着会不会、我离开後这少年郎就不必对任何人放下身段了?
也想着会不会、他可以继续无忧无虑的当个嚣张高傲的俊朗将军了?
或者说不是我离开,而是我从来没有来过这大清他又会如何?
可能他会是那少年得志张狂如孩子的俊朗少年郎。
他可以不必为我伤神也不必哀求,那七月艳阳的嚣张才是最适合放在他脸上的表情。
十四身躯一震,居然是低低的笑了,「我早就知道你的回答会是这样了……」他离开我的肩膀直起身子,背着光的脸露出了苦笑。
就是这个笑容让我觉得对不起他,或许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这些年这个笑容越来越常出现在他脸上了。
我抿起唇,歉疚的跟他对视。
「我说这些没有要让你为难啊。」他挒嘴笑了起来,「我知道你爱的是四哥。」他如此说着,笑容也微微一僵,可是那笑容却没有从他脸上消失。
「我只想要你的心底可以有我半分。」我的头上放上了一点重量,应该是十四又流连忘返的摸着我头上的绿蝶簪子,「所以我会站在原地,等你。」
他摸着我的簪子,偏浅的黑色眸子却是参着奢望的笑容,勾着唇角无比温柔的开口问我:「如果有一天,你会不会……」
「……对不起。」我在他开口之前抢先说出口,语气中饱含着坚定,话出口的很快速,那速度连我自己也吃一惊,看着十四眼底闪过的受伤,我知道这是不可以避免的。
我知道十四想说的是什麽。无非就是我改变心意靠向他,我必须承认我也很喜欢十四,可是只要有一天我还带着对四阿哥的爱,我就不可能会接受十四。
这不是什麽抱歉心理,我只是觉得这样一来是不可能对得起十四的那份爱恋,这种想法就当成是我一个人的自私罢了。
他的笑容凝滞在唇边,一点一滴慢慢的收起。
「你知道吗?」他说,「你最常跟我说的,就是对不起。」
「对不起。」
他无声的笑了。
十四虽然笑着,可眸内的情绪却是满满的悲哀,他就这样扯唇静静的看我,这样的十四让人很舍不得阿。
在我回过神,我已经上前紧紧的抱住他了,他的身躯带着轻微的颤抖,见我抱紧他反而放松下来也环抱住我,把唇靠在我的耳边轻声的说:
「若是……你能心狠一点,那该多好。」说完後他就推开了我,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靠上了离我最近的树干上,我还在吃痛,一抬眼只看到那抹明黄弯过了一个角。
站直身子,我按下想要追过去的脚步,深吸一口气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直直得走着,还没有转弯就看到了天青色袍的一角露在外头,想要去探个究竟而已,衣袍的主人已经自己先站出来了。
「韵雪儿。」
轻声呼喊我的,是冷清如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