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花撇撇嘴:“原来你前些天所谓的外出公干就是做这个去了?”
“公干绝对是千真万确的,只是恰好碰到他俩遇袭,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顺手帮个忙而已。”
“这天底下还能有这麽巧的事儿?”
陆子期摊摊手:“所谓的巧事,还不都是人安排出来的。”
“所以,禁军,劫匪和流寇全部都是你一手弄的?”
“劫匪不是。我所能调动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扮那种小打小闹不入流的角色可扮不像。”
宋小花冷嗤:“以权谋私,还拽了你!”
笑着拉她在石凳上坐好,陆子期继续解谜:“其实,如果没有爹出面打招呼,以我现在的本事,又怎麽可能轻易调动周边的驻防禁军陪我来演这场戏呢?”
重新整理了思绪,宋小花眼睛一亮:“这麽说,把紫琴和王林赶出府,是爹故意的了?”
“紫琴跟在大嫂身边多年,是绝对的心腹,知道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如今骤然被赶出去,大嫂措手不及之下必然没有时间安排善後,从而在她那里留下一些疏漏破绽。於是,就难免会有心怀不同目的之辈,想要在她的身上打主意,以便握有一张能扼制大嫂的王牌。”
“难道……那支劫匪是大嫂派出去杀人灭口的?”
陆子期摇摇头:“她想让紫琴闭嘴,根本用不着杀人灭口,因为,紫琴的父母家人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宋小花懵了一会儿:“那还能有谁?”
“四姨娘掌家数十年,你以为,真的是心甘情愿交出大权的麽?她与大嫂之间究竟是怎麽个斗法,我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输掉的那方定然无时无刻不想扳回一城。”
“所以,二姨娘想要抓住紫琴,从她的嘴巴里问出一些秘密来,好整垮大嫂。”
“依我看,不论问不问得出,紫琴都断无生机。”
宋小花的心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借刀杀人,栽赃嫁祸?”
陆子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种事只要谋划得当,想要做得天衣无缝,实在并非难事,而且,能带给对手最致命的打击。”
“那麽,你和爹又是为什麽……”
“爹是受我所托。至於我是为了什麽,你不知道麽?”
“你想挟制住大嫂,让她再也不敢找我的麻烦。”
陆子期促狭一笑:“你怎麽不认为,我是为了让你掌家呢?”
宋小花嘴角一撇:“如果不怕陆家被我这个懒得要死的人给弄得鸡飞狗跳,你就动这个心思好了。对了,紫琴和王林如今人在哪儿呢?”
“我安排他们隐姓埋名去江南了,那里有姨娘的故交,已经帮忙购置了一处宅院,王林有手艺,养家不成问题。哦对了,宅院里,有两人的亲人在等着他们。”
“真的?太棒了!”宋小花大喜,重重在陆子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把什麽都搞定了,真牛,不愧是我的男人!”
还好此处幽静少有人来,星光月光皆黯淡,什麽都看不见啊谁都看不见,阿弥陀佛……
陆子期默默跟佛祖沟通了感情後,才继续说道:“这出好戏,你可还满意麽?”
宋小花想了想,沮丧地垮下了脸:“反正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一个人是笨蛋,被你们这帮唱大戏的耍得团团转。”说着,又很是不忿地捶了他一下:“就数你最坏,做了那麽多,却什麽都不告诉我,怕我坏了你的事对吧?”
“当然不是了……”陆子期抬手将她一缕垂落的发丝掠至耳後:“其实原本,这一切我并不想让你知道的,因为其中有着太多的阴暗面。但是,你既然随我来到了这个家,就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接受这里的生存法则。有些事,不用去做,但一定要明白其间所牵涉的矛盾纠葛,否则,难免有一天,会受到伤害。之前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想等事情完全解决之後,再慢慢分析给你听。另外,也让你用这段时间自己先好好想一想。”
“想什麽想啊,我顶多就能看出来在这件事情里最终的得益者是大嫂,就这个,还是在姨娘的提醒下才想到的。其余的那些花花肠子,我真是死也想不到。”宋小花轻轻把头靠在那温暖的臂弯,话语里含了沮丧叹息:“我很没用是吧,外面的事帮不了你,家里的事也要让你操心。”
陆子期抿抿唇,撩起她一缕柔顺的发丝在指间把玩,温言:“傻瓜,怎麽这麽说呢?其实,你表现得真的已经很好了。”
“啊呸!不带这样刺激人的啊!”
“这件事大嫂已经谋划并且进行了很久,媚儿和赵氏的结局早已定下,之所以会将你拖入局中纯粹是临时起意。固然有欲借你的手来启动计画,从而将自己的嫌疑减至最低不落人口实的打算,但最主要的目的,却是想看看你的处事方式,为今後可能的交锋做准备。你发现无缺的反常,马上就能意识到是饭食有问题,并且在第一时间不动声色让人把东西送去大药店找有声望的大夫做检验,还白纸黑字写下了结果,签上了名字,作为最有力的物证。”说到这儿,陆子期忍不住轻笑:“这一招,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宋小花低声咕哝了一句:“食品品质问题看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没理会她的奇言怪语,陆子期继续说道:“接着,你又说服了王林愿意出面作证。这一点很不易,因为王林对紫琴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而他自身又是一个只管对别人好,不求半分回报的人。”
宋小花犹豫了一下,坐正:“其实,我也是利用了他。当时,虽然觉得这事很有可能跟与我曾经有过争执的赵氏有关,紫琴是被陷害的,但并不肯定。可我却对王林说,坚信紫琴是无辜的,让他帮忙作证,是为了还紫琴一个清白。如果,事後证明,确是紫琴所为,那麽,我就等於让王林亲手把所爱的人出卖。”
陆子期的眼睛在一弯新月的映照下漾着柔和的微光,轻轻握起她的手,包在掌心:“你,後悔这麽做了麽?”
扬起脸,直视着那温雅含笑的面容,宋小花的眸子如镜面般平滑无波:“不後悔。即便真的是紫琴做的,即便王林会悔恨一生会怪我一辈子,我也不悔。因为,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我家里的人,包括我的狗!”慷慨完了又开始忍不住的泄气:“唉,说来说去,紫琴还是负了王林,负了他的信任。”
陆子期微微一笑:“她那也是身不由己没得选择,不过,他们二人经过这番磨难,终於能够在一起,也总算是好事。王林生性憨实,对紫琴一心一意从不相疑。而紫琴终於脱离樊笼,可以开始属於自己的生活,也必然会对王林敞开心扉。我相信,在远离了京城这片是非之地後,他们会过得很好很平静的。”
宋小花点了点头:“我想,紫琴也是喜欢王林的,要不然,又怎会那麽了解他,知道他对无缺好,好到了能把那麽出名的酱牛肉省下来给无缺吃的地步。事实上,我也就是从这一点开始觉得不对劲的。媚儿与王林不熟,彼此之间根本谈不上有什麽了解。这麽做,未免也太过冒险了,万一闹出人命,不是要把自己的脑袋给搭进去麽?”
食指微屈,轻轻在她的额头上扣了三下,陆子期揶揄笑道:“看来,你的小猪脑袋还不是那麽不好使嘛!”
抓住他的手,宋小花张口作势要咬:“这一切说到底,都是因为你们男人好色弄出来的!娶那麽多老婆做什麽?看着女人们为你们斗来斗去觉得很自豪很有成就感是不是?我警告你,如果你敢让别的女人进门的话,我才不会跟她斗,我会直接彻底断了你的‘色根’,让你做太监去,看你还怎麽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陆子期往後一缩,一带,将她拉入怀中:“你刚刚已经咬了我一口,还要再来麽?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跟无缺混下去,我看你马上就可以趴在地上跟它抢骨头吃了。”双臂紧紧箍住还在不停挣扎的身体,笑叹:“我不是早就答应过你麽,你是最後一个能走进我心里的女人。”
宋小花闷着声音大喊:“就算不心动,光有行动也不成!”
“好好好,那我再答应你一条,你是从今以後,唯一能与我有肌肤之亲的女人。”
“也就是说……”移身侧坐到他的膝上,宋小花贴近他的耳朵:“我是最後一个能见到你脱光光兽性大发的女人喽!”
温热的气息呵得耳垂有些发烫,那一轮弯月不知何时已悄然隐入云间,就连漫天繁星也仿佛齐齐闭上了眼睛,可能,全部都被这丫头大胆的言行给弄得害羞了吧?
陆子期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手掌自盈盈一握的腰肢一点点向上游走。
唇角不由一勾,看来,有辱斯文的事情做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人的脸皮,果然是越练越厚的……
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
这场戏,无论精彩与否,也就此宣告曲终人散。即便,只是暂时。
遥遥虽然聪明,做事也足够严谨,但毕竟在与人勾心斗角方面还是有些单纯。
比如,她不会诧异,向来不插手家中事物的陆拓,此次为何会一反常态。
比如,她不会疑心,单单为了一个元氏身边的丫鬟,如何会劳动陆拓动用到禁军。
比如,她不会好奇,短短的时间,是怎麽助被元氏控制多年的紫琴家人脱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