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花扭过头去,做了几下深呼吸。这帮个兔崽子还知道循序渐进,看陆淩不对夫子告状也不跟家里说,就变本加厉越来越放肆。他喵了个咪的,敢欺负老娘的宝贝儿子!
“你是到最後忍不住了才跟他们动手的?”
陆淩挺着小胸脯:“不是。娘亲说过,有仇不报非君子,不要做记仇的人,要做当场就把仇报了的人!”
“……这麽经典的话是我说的啊……”宋小花乾笑两声:“所以你要学武功找他们报仇?”
“嗯!”
“淩儿,学武功要很久很久的,也许等你学好了,你就已经像你霍叔叔一样大了。”
陆淩的眼睛黯了黯,又仔细想了想:“没关系,明天我可以对他们各个击破!”
宋小花又被噎了一下:“你居然还懂各个击破?夫子教的?”
“不,是爷爷教的。爷爷说,遇到敌人比自己多的时候,就要想办法分而食之,各个击破,这样才能打胜仗!”
陆拓自打发现陆淩对数字很敏感,且因为去过很多地方而对地形地貌有着模糊概念以後,简直就是如获至宝,立誓要将家传的兵法以及自己十余年四处征战所积累的用兵之道倾囊相授。雄心勃勃要培养出一代笑傲沙场的名将,以弥补陆家第三代尽是文弱书生的遗憾。
如今看来,颇有成效。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成千里,不打群架无以打大仗……
“淩儿呀,你的战术选择的非常好!不过,我们还可以先尝试一下别的办法。比如,找个帮手……”宋小花边说边有意无意地瞟向了正虎踞龙盘在一旁的宋无缺。
陆淩的眼睛顿时一亮:“娘亲,我可以带无缺一起去学院吗?”
“可以,但是只许他在外面後着,不得吵闹。还有,它只是给你去助威,千万不能让它真的出手……总之动爪动口都不行!记住没有?”
“淩儿明白,无缺是给淩儿掠阵的!”
“……你爷爷简直就是个伟大的军事教育家……”
吩咐人带陆淩去洗脸换衣服後,宋小花似笑非笑地看着依然跪在那里不敢动的小厮:“小少爷这段日子跟别人打架的事儿,你都知道吧?”
那小厮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虽然极是害怕,不过说话的声音还算平稳:“回二奶奶的话,小的知道。但小少爷不让帮忙,也不让……对二爷和您说半个字。”
“你很听小少爷的话啊!”
“小的既然跟了小少爷,就要对小少爷忠心。”
“那我如果让你以後把小少爷不让你透露的东西全部偷偷汇报给我呢?我保证不会让小少爷知道是你说的。”
小厮犹豫了一下,终是一咬牙:“二奶奶恕罪,小的,不能这麽做!”
宋小花静默片刻,看他伏在地上止不住颤抖,却始终没有松口的迹象,暗自点了点头,走过去将他搀起,和颜悦色道:“好,你且记住,从今以後,你便只对淩少爷一个人忠心。别人的话,一概不用理。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告诉我,那几个总和淩儿过不去的孩子,是哪房的。”
陆拓四个外出为官的儿子有两个的家眷留在府内,另外还有好些个旁支子弟以及什麽姑亲表亲七拐八绕亲借住,总之人员很多很复杂。跟陆淩打架的那几个孩子便是这些人家的,没啥太大的背景也没啥太大的能耐,但总想兴点风作点浪玩点上不得台面也没什麽了不得後果但让人很是厌烦的花招。
宋小花第二天就派人大张旗鼓地分别给这几家送去了两样礼物:一个嘴巴被针线缝起来的猪头,一个搭得外七扭八一碰就散架的粗糙小木头房子。
意思很简单:不要笨得像猪头一样最後只能选择以这样的方式闭嘴,上梁不正下梁歪别像这间房子似的到时候全家上下一起玩完。
这件事办得很是不低调,转眼功夫便阖府皆闻。於是大家都知道了,这位看上去文静谦让的二奶奶一旦发作起来,是如此的阴损不给人留颜面。
而陆淩有了宋无缺的‘掠阵’,没费什麽力气就把那几个吓得连话都不会说的倒楣孩子给收拾了,报完仇後还很拽地留下一句:“这样打架有什麽意思?不服的话,咱们将来战场上见真功夫!”。陆老爷子若是听到此话,必然甚是老怀宽慰……
不过,此事平息了没几天便又闹出一场风波来。
宋小花向来坚信,‘所有的孩子都是坠入凡间的天使’这句话太过扯淡,有的孩子就是魔鬼,还是那种长得就是一脸欠揍衰样的贱魔鬼。比如陆志。
陆子恒目前为止共有两子三女,分别是元氏和两房妾室所生。
陆志是长子,生母赵氏乃是元氏的陪嫁丫头,因为元氏一连生了两个女孩儿,陆子恒便收了赵氏做妾,一年後一举得男,於是母凭子贵越来越显骄纵之像。
陆志今年八岁,调皮捣蛋不学无术欺淩弱小简直就是一个标准坏小孩的典范,生得圆圆滚滚面容倒也算端正,就是那两道跟蜡笔小新似的浓黑短眉破坏了整体长相,一看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兜头给他两巴掌,反正,宋小花眼下就是这种感觉……
看着站在面前的赵氏母子俩,宋小花心中不由得感概,父母都是清清秀秀的模样,这孩子的两道眉毛还真不知道像谁。莫非是基因突变?又莫非,是跟隔壁家的老王有关?……
“二奶奶,今天你一定要给我可怜的志儿做主,还我们一个公道!”
赵氏的声音有点尖利,刺得宋小花耳膜疼,也打断了她不怀好意的猜测。招招手,让吊着一条胳膊的陆志过来:“你这伤,是被我家无缺弄得?”
陆志满头满脸都是汗,偷眼瞄了瞄赵氏,然後点了点头。
“那它是怎麽弄的呢?”
“它追我,我就跑,跑着跑着摔了一跤,就弄伤了。”
“那它为什麽追你呢?”
赵氏抢先答道:“那条死狗发疯了呗,还能有什麽理由?”
宋小花皮笑肉不笑地睨着她:“我家无缺要是真发起疯来,你认为你儿子还能有多大的机会活着跟你来找我告状?”
见她语气不善,赵氏便索性也豁出去了:“二奶奶,我们志儿是被你家那条死狗给弄伤的,这麽多有眼睛的人都看着呢,你可不能包庇!”
“什麽死狗不死狗的,这话我不爱听!”宋小花见她有撒泼的迹象,便将手中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也没有什麽包庇不包庇的,就像你所说,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是怎麽回事。若不是志儿无缘无故把淩儿撞倒,又用石头去砸无缺,能有後来的事情麽?再说了,我家无缺也不过只是冲着他叫了一声,压根儿从头到尾就没有动一下。是他自己吓破了胆拼命埋头跑,也是他自己慌不择路跌进树丛里,擦伤了胳膊。志儿,我说的这些可是实情,有没有假?”
见陆志嗫嚅着不敢答话,赵氏便上前一步拔高了声音:“什麽都是你说的,谁能作证?你如果不是心虚,干嘛不让陆淩还有那条死……那条狗出来对质?”
宋小花先是好整以暇喝了口水,然後才沉下了脸:“你好象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这里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麽?在府里待了那麽些年,竟连主仆之别上下之分都没搞清楚?!”
赵氏没料到向来对谁都是温和相待的宋小花居然如此不给她面子,再加上她一个妾室刚刚的行为的确逾越了规矩,不禁气焰有所收敛。而陆志看宋小花忽然发火,更是吓得嘴一瘪就想要哭。
看他那副可怜相,宋小花心中一软,便放缓了口气:“淩儿还有功课要做,没时间出来见你们。不让无缺过来,我倒的确是存了好心,省得志儿待会儿再被吓出个好歹来。如果你要证人的话,没问题,沿途那麽多下人们都是看见的,我随便叫两个过来好了。如果没有事先问清楚情况,我刚才也不敢那麽说。所以,包庇二字,你还是自己留着慢慢用吧!”
赵氏这段日子以来眼看着宋小花一个什麽靠山都没有的山野村妇,居然得到陆家上下如此厚爱心中早已不忿,本想要借此次机会挫挫她的风头也出出自己的一口恶气,不料她竟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做足了功夫,且气势迫人又滴水不漏,看来,今日是讨不到什麽便宜了。
但就这麽忍了下去又实在心有不甘,便阴阳怪气说了句:“成天介让淩儿跟一条狗混在一起,真不知道是存了什麽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