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总是那麽不按常理出牌,让人又气又笑又是无可奈何。以食指轻点她的鼻尖:“你呀……”陆子期清朗的声音低低的,有薄嗔,更有宠溺。
宋小花定定地看着这张清俊容颜,看着眼角眉梢微漾的柔情,他今天,似有什麽地方不大相同:“你是特地在这儿等我的麽?”
“是啊,等你一起回家。”
“真哒?!”宋小花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又将脸在他的胸前使劲蹭了蹭:“那咱们就快点夫妻双双把家还,然後夫妻双双把澡洗,最後夫妻双双……嘿嘿嘿……吧!”
摸了摸她细细软软的秀发,陆子期有一种早已熟悉了的无力感,这都说的是些什麽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东西……
拉着他的手,迫不及待迈步出亭,宋小花走了两步随口问道:“哎对了,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谁?”
陆子期的眉梢轻挑,假意好奇:“谁?”
“你猜嘛!”
“张婶?赵大叔?还是胡大夫?”
“遇到这些常常见面的人有什麽好说的?”
“那还能是谁呢?你在这儿的熟人也没多少,又没什麽旧识故交……”
“切!小看我!”宋小花瘪瘪嘴,赌气大声:“还记得那个元昊吧?”
“他回来了?”
“对呀!就是我跟那个公主在大街上死磕的时候回来的。”
听完宋小花关於元昊那日所作所为的描述,陆子期的心中一动。这麽说来,自己之所以能及时赶到,遥遥之所以能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十之八九是因为有了那番出声拖延。
元昊当然不可能真的去弄一匹所谓的上好骏马来,且不说如此作为实在有胡搅蛮缠之嫌,遥遥一介女子倒无伤大雅,他这样的人却是断断不可能随着一起胡闹的。更何况,他就算不知前因後果个中纠葛,但也定然明了倘若让遥遥当真骑马与兴平公主出城会有怎样的危险,否则,便不会多此一举。所以,那样做只可能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
然而,他为何不索性直接站出来,以他的口才说不定还能将此事当场解决消弭於无形,反而要故意只出声而不现身?那种情况下故作神秘大可不必,那麽只有一种可能,不方便露面。是因为……兴平公主麽?……
“你猜,他今天找我干嘛来了?”
“除了叙旧还能做什麽?莫不是,与你一起作画吟诗?”
宋小花轻轻踩了一脚身边这个一本正经忍了笑,却语含促狭的家伙:“去你的!他是来教我骑马的,说再也不能因了这件事,而被别人小瞧了去!”
“哦……那你学会了吗?”
“我就算是个天才,也不可能半天就学会啊!”
“所以,他还会再继续来教你喽!”
“对啊,约好了每日午後。”
陆子期停下脚步:“回了他吧!”
宋小花莫名其妙:“什麽回了?”
“你想学骑马的话,我来教你。”
“可是,你每天都那麽忙……”
“我会抽出时间来的。”
宋小花眨眨眼睛,忽然贼贼地笑了起来:“你难道是在……吃醋?”
陆子期抿了抿唇,干乾脆脆应了一个字:“是。”
他这样毫不犹豫的坦白倒是让宋小花有些措手不及,张了嘴却半晌啥也没说出来。
陆子期凝眸深深地将她望着,又缓缓言道:“我答应过,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那麽,你是否也能答应我,你的手永远不会与他人相握?”
宋小花的头有些晕,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但是,所谓物极必反,幸福来得太过迅速猛烈,导致脑袋在极度晕菜之後居然有了豁然开朗之势:“你之前回过家了?”
万万料不到那句饱含深情的话竟换来了这样莫名其妙的回答,陆子期也有些发懵,完全下意识:“没啊……”
“那你怎麽知道我不在家,特意跑到这里来等我?”
“……”
“好啊,你又偷窥!”
“我……没……”那不应该叫偷窥吧?虽然,好像真的有一点点像……而且,什麽叫做‘又’啊……
“所以,你才知道元昊握了我的手,对不对?”
在那双瞪成了两个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的怒视下,陆子期叹气,缴械:“我的确是远远地看到了你们,不过,真的不是成心而为。兴平公主约我打猎……”
顺着他的目光,宋小花看了看那片林子,沉默了一下,没头没脑冒出一句:“咱俩还真是般配啊……”夫妻双双把情偷……母之!
感觉到了‘小醋罎子’所流露出的危险气息,陆子期连忙补充:“兴平公主约我去,是为了告诉我,她放弃了。”
“放弃?放弃你?”
“是的。”
宋小花诧异:“她受什麽刺激了?怎麽忽然转了性?”
陆子期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些勾心斗角,那些针锋相对,那些权力和身份的纠葛,那些不可明白示人的黑暗污秽,就让他独自来面对吧!决不能让这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染上半点阴霾,这是他给自己的承诺。
可是如此强悍的情敌这麽快就自己跑路,让宋小花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接受不了:“不能够啊!瞧她对你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简直就是十八头野犁牛都拉不回的,怎麽会忽然之间说放弃就放弃了呢?该不会是有什麽阴谋吧……以退为进?欲擒故纵?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还是乾脆准备回去弄一支军队过来抢亲?或者趁你不备暗地里把你敲晕了扛走落草为寇做压寨夫君?!”
她自顾自喋喋不休,陆子期则只有无力抚额。
真想把她的脑袋敲开来,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麽东西。这丫头,究竟是不是大宋的水土养育的啊……
“遥遥,你难道很希望兴平公主与我继续纠缠下去吗?”
“当然不啊!我这不是正在揣摩敌人的动向企图,以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你的三十六计学得很好嘛!”终於忍无可忍打断了她的胡言乱语,陆子期的手上微微使力:“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答应你什麽?”宋小花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噢……没问题!我答应你,就算人家公主不要你了,我也会要你的!别伤心了,乖啊!”
“……”
陆子期觉得,普天之下可能没有谁会比自己将‘哭笑不得’这四个字体会得更好,演绎得更生动了。
看着面前人儿的一脸坏笑,忍不住便也起了捉弄的心思。一把将她拉入怀,双臂收紧,活像是要把这副柔软的躯体生生嵌入自己的血脉骨骼一般。
宋小花在猝不及防之下,顿时唯剩了向外面倒气的份儿,只好翻着白眼拼命求饶:“骨头断了……没气了……要翘辫子了……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麽,我答应你还不行麽……”
松了些力道,却并没有放开,陆子期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威胁还有丝丝压抑不住的笑:“你哪儿错了?答应我什麽?”
“我不该让别的男人教我骑马。因为老婆要学什麽,当然一定要请教老公,不然的话,老公会觉得很没有面子的!”
陆子期一呆,双臂不由得又松了一些:“老公?”
宋小花连忙瞅准机会挣开来,反客为主环住了他的腰,身子微微後倾,笑嘻嘻歪着脑袋:“老公的意思,就是丈夫。”
陆子期皱了皱眉:“这个称呼是从哪里学的,好像不太雅……”
“那我以後就还是叫你冬青,我的丈夫,冬青。”
笑纹一圈圈漾了开来,陆子期将她的另一只手也紧紧包在掌心:“好。”
“我答应你,今後我的手,只与你相握。不过,你也要再答应我一件事。”
“什麽?”
宋小花认认真真地锁住他若点漆般幽深的眼眸:“你之前的事情我通通不管,但是从今以後,你的心里除了我之外,不能再有第二个人进去。换句话说,我就是你心门的终结者。否则……”怪笑两声:“我保证你永远也不能用下半身思考!”
陆子期没有半分犹豫,轻声应道:“好。”
这个丫头,让他可以在心里给桐儿保留一个位置,已然足够。有她们俩,够了……
不过,最後一句话是什麽意思……
日薄西山,两个身影执手相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