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被拽着往潭底沉去,灌入身体的水让我痛苦得无法思考。
心里感到绝望的同时,亦觉得有点可悲。
原来我的力量弱到连自己都不能好好保护,居然还说要保护熊掌岛,多麽不自量力﹗
看着入眼的黑暗,我不知道等着我的是甚麽。
我会死吗?那麽死了之後会永远留在这个冰冷漆黑的潭底?占会找到我吗?还是说我会永世沉睡在这里,没有人会发现?
我想反抗这样的结局,可身体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被动地往水下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有几分钟,也可能只是过了短短几秒。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可那出奇清晰的意识,和那难受的窒息感却告诉我,我还活着。
可是,就算还活着又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能支撑多久?
这样想着,我的身体却感觉到水流微妙的变动,好似潭底有甚麽正往上浮。
正疑惑,就见潭底渐渐亮起了数不清的绿色光点,远看就像是一双双绿色的眼睛。
这时候,拖着我的那东西减缓了往下的速度,似乎在忌讳着甚麽。
光点越靠越近,照亮了水中的环境。
是萤火虫吗?不对啊,萤火虫不是水中的生物。那这些是甚麽?
体内的疼痛让我无法继续思考,视线因为缺氧而渐渐模糊。
「你太不听话了。」
在我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冒出一把声音,冷淡之中带着少许的无奈,熟悉得让我想哭。
接着,我感觉身体一松,脱离了之前的箝制,同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只手从後伸出,把我的鼻子连嘴巴都捂住。蓦地,一阵暖暖的气息透过那只手传到我身体,鼻子的酸楚与窒息感奇异地消失了,肺部也不再有那种翻搞着的疼痛感。
我转头,看见占那平淡的眸子,与这表情不搭配的是他那蹙着的眉头。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向那不知甚麽时候已经离我数米远的那东西。
藉着四周的光点,我终於看清了那东西的外貌。那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那无甚血色的身躯被她那头长长的乌发缠绕着,乍眼一看就像是前来索命的水中冤魂﹗
看清了她的外表使我比刚才更害怕。如果占没有出现,那我会被她带到哪里去?
那东西的脸在光点的照明下,变得越发狰狞,我甚至能感受到她那怨毒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我们身上。
忽然,她身影一动,那长长的头发就像在水中游动的小蛇一样朝我们直直冲了过来。占一手环着我的腰,一手仍捂着我的脸,带着我在水中灵活地躲避着那些头发。
「还给我﹗把她还给我——」随着她的声音而来的是更凶险的攻击。
在她的攻击下,占即使拉着我亦依然应付得游刃有余。
正当我以为我们占了上风,却发现我们被众多的头发包抄了起来,四方八面都是黑压压一片,而远处那张惨白的脸正阴测测地对着我笑。
心里咯蹬一声,周身涌起一股寒气,我下意识地抓紧了占的手臂。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让我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黑色的雾自占的身体涌出,快速地往外扩散,把我包裹在其中。视线中一片漆黑,正不知所措,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随後一点点的绿光在漆黑中显现,而黑雾在这些光点中渐渐退去,四周的视野回复清晰。
黑雾退去後,那些绿色光点已浮至我们周身,没有停留地继续缓慢往上升。那个赤裸的女子已经不见踪影,大概与上次那黑色猛兽同一下场。
松了口气的同时,再次感受到身後人的强大。这样的人,作为同伴很安心,但作为敌人,就实在太可怕了。
我们没有待在水中太久,他一手依然捂着我的鼻子和嘴巴,一手扣住我的肩膀,带着我往上游。当我们游出水面後,那些绿色光点亦随着我们破水而出。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光点在出水的一瞬长出一双透明的翅膀,毫无停顿地往天空飞去,在身後遗下一串银色的水光。
「那是水光蝶。」占这时候已经松开捂着我的手,但他与我贴得仍很近,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到了我的耳後。
太过亲昵的温度让我身体微微一僵,不动声息地退开少许,但由於身体曾一度缺氧,到现在还是觉得有点脱力,所以只好任他扶着胳膊。
「水光蝶?水里那些光点也是吗?」
「水里的是水光蝶的茧,茧成熟的时候会随水流往上浮动,并在破水的一刻化成蝶。」他一边解说着,一边拉着我往岸上游去。
上岸之後他放开我,自顾自地坐回原来的位置,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让火烧得更旺。
我看了看身上的湿衣,这身衣服一定不能继续穿着,可是我那些衣服还在晾着,那是我唯一的换洗衣服了,而之前披着的那件晾乾的外衣也早在我下水的时候被带进水里,不知所踪。正苦恼着,占却把他那件斗篷外套丢给我,淡淡地说:「换上。」
我看看手中的斗篷外套,又看了看他,他不动声息地转过了脸。我再看了几眼,确定他没有看这边,便走到晾衣架後面把湿衣服脱下,换上了他的外套,顺便把换下来的衣服晾到衣架上。
回到火堆前坐下,我轻声对他道了声谢,不出所料的,他沉默以对。
两人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我终於沉不住气地问:「那个……刚刚水里的那个是甚麽人?」
听见我的话,我抬头看我一眼,然後又侧过了脸,「水魅,它们是魔化的水妖,喜欢吸食外来者的血肉,然後把他们的灵魂锁在水底,肆意玩弄取乐。」
说到这里,他若有似无地瞟了我一眼,我却被他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幸好﹗
「不要再到处乱跑,否则下次谁也帮不了你。」他皱了下眉头,似乎有些纠结。
我不知道他在纠结些甚麽,只觉他的表情很新奇,看着不禁咧齿而笑,并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总觉得有他在,就不会有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