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片森林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大啊﹗」我看着手中的地图,苦恼地皱了皱眉。
接着该怎麽走?
刚说完,一片阴影从身後笼罩着我,转过头才发现一张戴着斗篷帽的脸近在咫尺,而他那双无波的眸子正越过我,看向我手中的地图。
「占,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被他那张放大的脸吓到,我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
穿着斗篷外套的占没有理会我的话,从地图上移开视线後,手指往某处指,「走这边。」然後迳自往前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弯了弯嘴角。
这是我们同行的第七天。
那天晚上虽然说当他默认了我的跟随,但说到底毕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所以我还是担心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会不见他的踪影,不敢睡得太沉。
不过没想到的是,醒来的时候,居然看见他挨着树干站着,似乎是在等我。
那时候的他已经穿上了那身黑不溜秋的斗篷外套,据说是不喜欢阳光的缘故。
在我死缠蛮缠之下,终於得知了他的名字——占。
这名字配在他身上有点玄。
想着想着,却见前方的身影停下脚步,回头瞥了我一眼。
我对他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
有占同行的旅程似乎特别的顺利,晚上亦没有再遇到猛兽的袭击。
占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如非必要,平日总是沉默着。於是,在旅途中我便担当了逗他说话的角色。只要是他知道的事情,都会解答我。但是每当我问及他的身分,他便不再说话,又陷入沉默之中。
他越是这样,我就对他的身分越是好奇。
这天行至黄昏,我们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再走了一段路,我忽然听到了水声,笑着转头,「前面似乎有个好地方。」说罢急不及待地拉着占就往水声寻去。
果不其然,穿过树木之後,是一个大瀑布,而瀑布下是一个很大的潭。我惊喜地上前,掬了一把水洗脸,舒服地叹了口气。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占,「水很清凉,你不来洗洗吗?」
占又发挥他沉默的本色,抿嘴看了我一眼,然後转眼看向四周,似是在观察甚麽。
我耸耸肩,不再管他,用水袋装满了水,然後自顾自地取出背包中的衣衫,在潭边洗了起来。难得找到水源,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洗着洗着,我忽然想起甚麽,从背包取出打火石,扔向走到潭边的占,「占,帮我在那边起堆火,拜托了。」说着指了指後方。
占没有说甚麽,脸上也没有不满的神色,拿起打火石就往树林走去。
我转回头,哼着歌继续洗衣服。
我把洗好的衣服放到大石上,见占还没回来,便脱了身上的衣衫,跳入水中。
水的冰凉蔓延全身,我舒畅地眯起了眼。来回游了两圈,洗净了身上的灰麈,便开始搓洗脱下来的脏衣服。
把洗乾净的衣服堆放在石上,我深吸一口气,然後闭气往下潜。
潭水很清澈,水下的视野也很开阔。我在水下四处张望,找到目标後便静悄悄地游过去,看准机会向前扑去﹗
猎物到手之後我迅速往上游,穿出水面时我把手中的鱼往岸上扔,深深地呼吸着。当呼吸顺畅後,我又再次潜入水中。几个来回之後,岸上已经有五条肥美的鱼在等着我了。
我满意地一笑,往岸边游去。从背包拿出乾净的衣衫换上後,占也抱着一堆柴回来了。他看了我的湿发一眼,又看看地上的鱼,没说甚麽,转身起火去了。
在他起火堆的空档,我也把捉来的鱼清理了一下,用柴支串好,又在火堆旁边架起一个临时的晾衣架,把湿衣架到上面。
见他已经起好了火,便把鱼往火上架,接着坐到火堆边拨弄那一头湿发。
天渐渐黑了,四周只有瀑布的水声,以及柴火劈啪的声音。
整个过程中我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不知道为甚麽,面对这样的静谧我不但没有不自在,反而觉得很享受。
这样安安静静的对坐,感受着时间缓慢的流过,好想这样就一辈子。
夜风吹拂起我微乾的发,也吹回了我的思绪。我刚刚在想甚麽﹗?我怎麽会想就这样子过一辈子?我是累傻了吗?我懊恼地拍了拍额头。
看了对面的占一眼,只见他没有留意到我的失态,他专注地望着架上的鱼,偶尔还将烤鱼翻了一下架。似是感觉到我的目光,他朝我看来。
我掩饰般地别开脸,四处张望。入夜後的景色与白天不同,四周朦朦胧胧的像是披上了面纱,而瀑布在月光的映照下更似是镀上了一层白色的的水光。
我正因景色而失神,面前忽然传来一阵烤鱼的香气。我转回头,看见占把烤好的鱼递到我面前,表情淡淡地对我说:「趁热吃吧。」
「哦。」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过了他手中的鱼,往口中一放。
「嘶——」我一手捂着被烫到的嘴巴,感觉舌头都被烫麻木了。
「慢慢吃,小心烫。」占无奈地抿抿嘴,又说了一句。
「嗯……」我捂着嘴巴点头,含糊地应道。
接着我开始小心地吃起了鱼,透过面前冒起的白烟,我看见占单腿曲膝,看着火堆发呆,不知道在想甚麽,於是出声问:「你不吃吗?」
占回过神望向我,对上我时那双深沉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我还没来得及解读,他却把那泄漏的思绪再次隐藏好。
「我不饿。」他这时候已然脱下了那件黑色斗篷,火光为他沉静的脸添加了一层蜜糖色的暖意,使他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不少。
「还是吃一点点吧。」我拿起另一串烤好的鱼送到他面前。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发现占的胃口不太好,似乎对甚麽食物都不感兴趣,每次让他吃东西,都是用「不饿」来推托。
他一愣,这次倒是没有再拒绝,伸手接过了烤鱼。
入夜之後,天似乎更凉了。我拿来乾透的衣服披上,又往火堆凑近了一分。想往火里添些柴,却发现柴只剩下一点,这时占开口了:「我再去找些柴枝来。」
「不用了,这些柴凑合着还能用。」不知道为甚麽,我不想他离开。与他同行了几天之後,我的警觉性在不知不觉间减弱了不少,总觉得有他在就甚麽都不用担心,所以每当黑夜降临,我都习惯有他陪着。
「这里很安全,你只要不走近那个潭就没事,我很快回来。」他似是知道我在想甚麽,安抚般地说。虽然语气依然是平淡的,但心在听了他的话後却出奇地安定了下来。
望着他的身影隐没在树林间,我拉了一下披着的衣服,想起占刚刚说的话,他说不走近那个潭就没事,那个潭会有甚麽危险吗?可是我才在那里洗了澡啊﹗也没发现甚麽不对劲的地方。
想着,我转身往潭的方向看去,月下的潭水像是黑玛瑙,从瀑布而来的涟漪在潭水间扩散,打破了那片黑色的静谧。
看着看着,忽然觉得眼皮很沉重,意识也开始不清,我伏在地上,渐渐闭上眼睛,最後入眼的是那隐有波纹的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