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了几天,天气开始变得越发炎热,伶月薇生性怕热,这几日皆留在殿里吃冰消暑,没什麽特别的事都不外出。那天放走英王以後,她直接去了他的夏泷殿里,当时他只穿着单衣,正准备歇息,在听到她放走了英王以後却只淡淡的抬头,说道:「你喜欢怎样便怎样吧,这也好,他留在天牢里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他。」
事後,伶月薇便将此事抛诸脑後,整颗心都放在怎样解开毒素上,她去问了川,他给的答覆是:「月姑娘,你若真心为主子好,便替我好好劝他,让他心甘情愿的将毒转移到他人身上。」也没问她是如何知道的。
伶月薇大喊:「歆蕊,给我在拿一盆冰过来,我热。」
歆蕊从门外探头进来,「主子,你这几天吃了好多冰了,不能再吃了。」她眼神游移,「再吃的话下次葵水来的时候肯定会痛晕的。」
伶月薇一愣,「这...」
颜儿抱着一大袋红色的东西从门外走了进来,「小姐,歆蕊说得对,你还是不要再吃了。」
伶月薇见连前几日才从伶府接回来的颜儿都反对自己再吃冰,万分无奈地叹气:「好吧,我不吃了。」目光飘落在颜儿手中的「红东西」上,眉头一皱,「这是什麽?」
颜儿走到床前摊开那些红布,「小姐,这是你的嫁衣,你该不会连自己明天要嫁人都忘了吧?」
伶月薇侧头,自己好像还真把这事给忘了。她望向床上的嫁衣,银针金丝,龙凤呈祥,精致万分,想必绣的人定花了不少功夫,只惜她不懂刺绣这门艺术,也没有兴致去懂。
「将它收起吧。」
颜儿瞄了床上的嫁衣一眼,「好。」将嫁衣放到衣橱内,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堆红色的东西。
「这又是什麽?」
「小姐你要嫁人了,自然是喜庆的,按照传统,应当在殿里挂上红色的饰物。」
伶月薇想了想,挥挥手,「罢了,你去弄吧。」
然後就由着颜儿将帷帐床套都换成了红色,自己闭目假寝。
一个下午这就过去,隔日一大清早伶月薇便被翻了起来,模糊之间歆蕊已经替她洗漱好,清醒过来的时候喜娘已经在殿里指挥着侍女们替她梳妆,穿嫁衣,她也没说话,由着侍女在自己身上涂涂抹抹。
「姑娘,你真美!」
喜娘的一声惊呼将伶月薇的思绪扯了回来,她慵懒地看进镜子里,只见镜中人儿青黛娥眉,明眸流眄,朱唇抹上了淡粉色的唇彩,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像一朵琼花,白里透红,三千绸缎般的青丝绾成了一个流月髻,上面插着一枝金镀凤钗,美得宛若天仙。
「嗯。」
喜娘为伶月薇披上红色的盖头,跟身边的侍女道:「好生扶着这姑娘上轿。」
伶月薇看不到前方,忍不住伸出手想拉起盖头。
喜娘急忙阻止:「姑娘,这盖头可不要乱掀,不吉利。」
伶月薇叹气,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轿。
因为伶月薇跟伶府脱离了关系,没有家属,便不能按照传统从娘家坐着轿子行至夫婿的府上。夜希澈想了想,她是夏漓国的子民,便从皇宫里出去绕一圈再回宫门代替仪式好了,一切就像是寻常百姓家嫁人时的那样。大臣们听了觉得此意甚好,便如此了。
一路上伶月薇只听到轿外一片吵闹,她掀开盖头,看向轿外,当她看到欢呼着的国民,目光一沈,却又很快地扬起迷人的微笑,重新盖好盖头。她想,她知道该如何做了。
一晃眼,又回到了宫门外,她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行至夜希澈的身旁,她未来的夫君身边。他牵着她的手,低笑道:「你紧张吗?」
她摇摇头,「不。」
他们跨过火盘,喜娘在後面言:「跨过火盘,从此幸福快乐。」
进了大殿,伶月薇和夜希澈跪在地上,由於双方的父母都不在,这个跪拜仪式将由夜希澈的兄长,刘王代任。
明明说好了只是刘王一人,伶月薇却看到了两双腿,心中疑惑,却也不好误了仪式,不然喜娘定又要在她的耳边发牢骚,说什麽误了吉时⋯让她耳根不得清净。
「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三夫妻对拜。」
「现在有请新郎替新娘掀开盖头,给双方家长递茶。」
夜希澈温柔地掀起盖头,与伶月薇对上眼神,一怔。他一向都知道她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但却从没想过她上了妆容以後,会美得像妖精。他低头笑笑,只是这个洞房花烛夜,定要负她了。
伶月薇从侍女手中接过茶,抬头的瞬间手一震,茶水轻洒,她却毫无感觉。「师父...」
凌瀚大笑几声,「徒儿,你是猜不到我会在这吧?」
「师父,这...」她一脸错愕。
「没想到不见你几月,就要嫁人了。」他瞄了瞄同样跪在地上的夜希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金牌。「师父这一生四海为家,也没有什麽好的嫁妆可以给你,这金牌是师父一次从一位高人手中所获。你可别小看了这金牌,凭着这牌,你也可以随意进出圣谷。」
伶月薇从凌瀚手中接过金牌,收进储物空间里。「谢谢师父。」
凌瀚从伶月薇的手中接过茶,轻轻地呡了两口。「徒儿,要是这男子欺负你,你就来圣谷找我好了,师父会替你做打算的。」
夜希澈一愣,她的师父竟是圣谷的人?「您请放心,我是不会欺负月儿的。」
凌瀚放下手中的茶,继而接过夜希澈手中的茶,他看进他的眼眸里,宛如就要将夜希澈看穿。良久,他移开目光,似笑非笑道:「好。」
伶月薇接着又递了一杯茶,乖巧地喊了句大哥。刘王笑笑,「三弟媳,要是王弟敢欺负你,你不用怕,跟大哥讲就行了。」
伶月薇不可置否地笑笑,「好。」
她的眼眸变的深邃起来,只是不知那日,她是否仍然记得。
「送新娘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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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月薇坐在床上,等了约莫一个时辰,那时天色已晚,夜希澈终於来了,身上一向的梅花香却混了些许酒味,想必是刚才宴会的时候喝了不少酒。他从桌子上拿起酒杯,一个递给伶月薇,另外一个留给自己。
「喝吧。」
喝罢,她低垂着眼,合卺酒,寓意夫妇从此合为一体,永不分离,同甘同苦,患难与共。那他中毒,却没告诉她,又是如何?
夜希澈板过她的身子,「怎麽了?是不是头上的簪子钗子太重了?」
她摇头,「不是。」
「怎麽不是呢?我看着都觉得重了。」他伸出手,轻轻地拔下了她头上的饰物,一头青丝宛如瀑布般倾洒了下来,淡淡清香袭进他的鼻子,喉咙莫名一紧,他知道自己想要她,只是他不能。当即淡淡道:「睡吧。」
伶月薇笑笑,主动伸出手围着他的脖子,「阿夜,你想让我空渡这人生唯一的洞房花烛夜?」
她轻柔的气息呼在他的耳眸,他只觉心中对她的慾望越发清晰,伸出手推开她,「月儿,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以後再补你一个洞房花烛夜如何?」
「不,就今天。」她在他的怀里蹭蹭,只听到头上的人呼吸越发急速,她抬头吻了吻夜希澈,终於彻底的超越了底线。
他将伶月薇推到床上去,亲上她的眼眉,眼睛,鼻子,朱唇,然後粗鲁地扯开了她的嫁衣,吻上她的锁骨,一路往下。她轻呼一声,失去理智的他皱眉,又吻上她的唇,不让她在发出引诱自己的声音,一个挺身,他发出了满足的叹息,而她感觉到的却只有痛楚,刻骨铭心的痛,前世被强暴的记忆向她袭来。
见身下人儿忽然间满脸泪水,他这才想起这是她的初次,心中不忍,他刚才真是心急了点,低头吻了吻她湿润的眼角。
「月儿,不怕。」
这句话令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她笑了笑,这是她的夫君,不是别人,她轻轻地拥着他,感受着他。迷人的笑靥让他的心猛地一怔,他是否,忘了些什麽?尽管疑惑,却没有再细细思想,反而伸出手放下纱幔,卖力地动了起来。
伴随着细细的呻吟声以及沈重的呼吸声,月光洒了进殿,柔和地照在躺在地上的两件红衣上,一夜,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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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希澈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此的一幅画面:自己的妻子做在镜子前梳理着长发,脖子上一个个明显的粉色吻痕,地上躺了两件红色衣裳。他望向床上,掠过那抹落红的时候目光一沈,自己昨夜忘情的时候,究竟干了些什麽?他苦笑两声,单看伶月薇身上青紫色的瘀青,粉色的吻痕,他便已经知道自己昨晚干了什麽好事。
「醒了?」
伶月薇转头看向他,清冷的声音让他一愣,他披了件外袍,从床上行至她身後,「嗯。」
她望了他一眼,又转向镜子继续梳理头发,依他的反应,他应该是忘了自己中了蔾珚。不过这倒好,她今早醒过来的时候就是一片迷茫,不知自己是谁,也不知这里是哪,只是当她看到他的时候,她才想起,毒素已经全数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身体可有不适?」
夜希澈夺过她手中的梳子,直视着她,「月儿,你今日怎麽回事?」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抱歉,阿夜,她问过英王,知道毒移到了女子身上以後便是医仙也无法将它解开,长痛不如短痛,她不希望以後她完全失去心智的时候,他在那里独自承受着伤痛。
她压抑着哭嗓,「臣妾没有怎样,只是昨夜忽然思及,君王,後宫不能只有一人。」
夜希澈眼眸越发深邃,「我不是答应了你一生只有你一个女人吗?」
她胡乱扯了个藉口,「不可能,英王说漪羽国要派曦和公主来我国和亲!」
「哪里得的消息,嗯?朕怎麽没听说过?」
听到她自称朕,她便知道他已经生气了。一个自尊心强的男子,怎麽能忍受自己的女子不相信自己,对自己有猜疑?
「臣妾...」
夜希澈伸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力大到她几乎轻呼出声,她咬住下唇,听到他一字一句冰冷地说:「好,皇后,你喜欢玩皇上皇后的游戏,朕陪你玩!」
随即推开她,拂袖而去,昨夜的温存,以前的甜蜜彷佛从未存在过。他藏在袖子下的手攥紧,连指甲插进了肉里都未曾察觉,他不明白,为何只是一个晚上,她就变得如此尘俗,变得跟那些女人一样,让人生厌。他一直以为她跟那些胭脂俗粉不一样,没想到只是一天,她的本性就全露了出来。
敞大的大殿里只剩下伶月薇一个人跌坐在地上,潸然泪下。
她想,她应该已经成功让他对她生厌了,她刚才那般无理取闹,换作是她也会讨厌自己。只是,心痛得厉害。
「歆蕊,进来替我梳洗吧。」
歆蕊一进来,就看到伶月薇跌坐在地上,满脸是泪。她一惊,连忙扶起伶月薇,「主子,怎麽了?」
伶月薇摆手,「没事。」她想了想,「歆蕊,趁我还记得的时候...」
歆蕊反手替伶月薇把脉,满脸的不可置信,「主子,您中了蔾珚?」
「嗯,趁我还存有心智的时候,你...」
歆蕊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主子,无论如何歆蕊都会守在您的身边。」
她苦笑两声,「可歆蕊,我这毒治不了。」
「主子,您请放心,歆蕊会替你想法子的。」那人,应该能解这毒。
伶月薇无力的点头,「也罢,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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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起,歆蕊再也没有在夏煌殿出现过,伶月薇辞退了本在殿里服侍的太监宫女,只留下了颜儿一人。这四月来,伶月薇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清醒的时候她会静静地站在窗前,不知想什麽想的出神;毒发的时候便会像个孩子,拉着颜儿问东问西,看得颜儿一阵心痛。
「小姐,要不要颜儿再去找皇上?」颜儿看着又一次站在窗前发呆的伶月薇,红了眼眶。
伶月薇淡淡地摇头,「不必了。」
「可是...」
伶月薇打断了她的话,苦笑道:「现在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吗?」
「小姐,皇上会立嫔妃只是一时气在心上...」颜儿摀着嘴,看到伶月薇一天比一天憔悴的脸,她方才好像说了什麽不该说的话。
「他立了嫔妃?挺好的。」伶月薇这几月都没有踏出过夏煌殿一步,自然不知外面的事情。
颜儿叹气,知道是瞒不住了,道:「这阵子颜儿没少去御书房,为的只想见皇上一面,告诉他实情。可每次去了,听到的不是皇上跟新立的嫔妃的欢笑声,便是门外侍卫冰冷的话语。他们说:『皇上在与重臣商讨事情,不准任何人打扰。』」
「喔?那又如何?」伶月薇反问颜儿。
「颜儿真是不明白,小姐你为皇上付出了那麽多,他却待你如陌路人,四个月来从未来夏煌殿看过你一次,小姐你这麽做,值得吗?」颜儿满脸不平。
伶月薇转头望向窗外,笑道:「颜儿,你还小,不懂这些情情爱爱之事,待你遇到那个人,你便会明白一切了。」她的目光像是在记起了什麽美好的回忆,「看着他笑,你会觉得无比的开心;见他有难,你会比他更着急,甚至希望有难的那个人是自己而非他;想他的时候,你会觉得遇到他之前的苦,但只是为了遇见他才会经历的;看着他对你冷漠,你会心痛;听到他许诺你几件事,称赞你,即便你知道他的话或真或假,你还是会傻傻的栽进去...」
说着说着,她已是泪流满面,原来,她已经爱他爱得那麽深,深入骨髓里。她擦擦眼泪,扬起一个笑容,「问世间情为何物,其实情,不过是人心甘情愿中的一种毒罢了。若是我的付出能换他一世平安,我愿意。」
「小姐,可你如此,你便会失去他啊?」颜儿不解的问。
「颜儿,我不能那麽自私,他不是只属於我一人的,他还属於夏漓国的子民,所以,我必须这样做。为他,为国,为民,这才对得起我这个皇后之位。」
半晌,一阵拍掌声从门外响起,一个黑袍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似笑非笑,「月儿,说得好。」
伶月薇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下子惊讶的说不出话,「你是?」
「没错,月儿,是我。」
白烨摘下面具,一张伶月薇熟悉不已的脸露了出来。
「颜儿,去沏壶茶来。」伶月薇吩咐道,「我们这简陋,没什麽好招呼你的,就只有茶,望你不要介意。」
白烨握着杯子,轻呡了一口,抬头打量四周。随即他淡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皇后的宫殿,只有一个宫人,确实简陋。」
颜儿正想反驳,见伶月薇摇头,这才闭上嘴退了下去。
伶月薇把玩着手上的白玉佩,「你来,总不是只为嘲笑我吧?」她抬起头,「再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死了重生到了这里,不过,你也在的的话,事情,应该就不能如此理解了。」
白烨放下手中的杯子,一双凤眼紧盯着伶月薇。「聪明如月儿,没错,你会来到这里并非偶然,因为,你本就属於这。」他移开目光,自顾自的笑起来,「而且,我今日会来找你也并不只是为了嘲笑你那般简单。」
她把玩着玉佩的手一顿,她本就属於这里?「什麽意思?」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颗棕色的药丸,递给伶月薇,「只要你吃下这个,你便会明白一切,只是当你选择吃下它以後,一切,你跟所有人的关系,都无法回到从前。」
她伸手接过,淡淡道:「谢谢。只是我凭什麽要相信你?」
他冷笑,「要是我要害你,早在你在那边当慕容月的时候就下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伶月薇一顿,也对,要是他要下手,当初又何必救她,教她报仇?她笑了,却把药推回去给白烨,「我相信你,只是这药,我不会吃。」她转头看向一旁站了许久的歆蕊,「原来,你也是他的人?」
「主子...」
伶月薇目光一凛,「别再喊我主子,我没有你这种...」
她後颈忽然一痛,话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白烨抱着她,对歆蕊说:「走。」
歆蕊看着颜儿,话却是对着白烨说的:「就这样走了?」
白烨冷笑,「还是你了解我。」他看向颜儿,「歆蕊,交给你了,你知道该怎麽做吧?」
「是。」
白烨满意的点头,抱着伶月薇从窗外跳了出去,消失在一片花海中。歆蕊拿起药丸,递给颜儿,淡淡道:「颜儿,你将这药给你家皇上,若是他想知道所有事,便吃下这药丸罢。」
颜儿红着眼接过药丸,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一瞬间,风雨交加,一路上宫人们都诧异地看着她,她跑到了御书房外,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只见夜希澈在批改奏摺,莲妃优雅的站在一旁替他磨墨。
夜希澈见她急忙的冲了进来,一身雨水,很是狼狈,微微抬头问道:「何事?」
颜儿满面水珠,分不清是泪是雨。她紧握着手中的药丸,哭着跪了下来。「皇上,皇后她被歆蕊跟一个男子掳走了!」
夜希澈拿着毛笔的手一顿,墨汁在奏摺上晕开。「你,你说什麽?」
颜儿又哭着重复了一遍:「皇后被歆蕊跟一个男子掳走了!」
夜希澈强作镇定,放下毛笔冷笑道:「颜儿,你就那麽肯定皇后是被掳走而非自己跟着他们走?」
「因为...因为,皇后是被打晕抱走的。」颜儿小心翼翼地将那颗药丸放到桌子上,「这药原本是要给皇后吃的,只是皇后不肯吃而已。後来他们说...只要皇上您吃下这颗药丸,就可以知道一切真相。他们还说,只是当吃下了药丸,记起了一切以後,所有的事情都将变得复杂,无法回到从前。」
夜希澈拿起药丸,一旁一直静静地站着的莲妃立即道:「皇上,万万不可。」
夜希澈望了莲妃一眼,一口就把药丸吃了下去。脑海里闪过无数记忆,他们小时候立下诺言的时候;明知道他有能力避过那一剑却还是傻傻的冲出去替他挡;他说要立妾,她笑着答应的时候;她欣喜地告诉自己她怀孕了,而他却让她打掉孩子的时候;她失去孩子的那个时候;耳眸佛佛响起她的话语。
—「阿夜,我长大了嫁给你当妻子可好?」
—「阿夜,你...不痛吧?可是,我的肩膀很痛。」
—「阿夜,你要立妾?好,反正我嫁过来一年又多了还没替你添个子嗣,也该是时候为你立个美貌姑娘了。说吧,阿夜,你看上哪家姑娘了,我替你说亲去。」
—「阿夜,你知道吗,我终於怀上你的孩子了...什麽?!不,你不能这麽残忍,孩子是无辜的!」
—「不!景夜,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你!」
......
他有些恍惚,原来,她为自己付出了这麽多,上一生,他怎麽就负了她,完全看不到她对自己的好,毁了这麽好的姑娘?他黯然地抬起头,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他换了一个身份再去看前世的事时,一切了然。
「皇上,皇后一直不让奴婢告诉您,但现在颜儿是无论如何都要将真相说出来了。皇上,那日洞房花烛夜以後皇后不是变得十分怪异?那是因为皇上您身上的毒转移到了皇后身上,她不想您在她完全失去心智的时候黯然心伤,所以便故意做出一个尘俗女子的模样,胡乱吃醋,让您对她失望,离她而去。」
他站了起来,「朕中了毒?」
川从门外走了进来,「主子,您确实曾经中毒。」
颜儿继续道:「皇后刚才还说,如果她的牺牲能换来您的一世平安,国民生活的平静,她说,这一切都值。」
他默然,原来,这一生,她又为自己付出了这麽多,他还在一气之下立了莲妃,又负了她。「川,发动血蒐士,无论到天涯海角你都要替我寻回她。」上一生,他已经负了她,这一生,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是。」
夜希澈还不知,他们的再次相遇,竟会在三年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