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机发出接受讯息的声音,她从背包里把公用手机拿出来,居然是在德国的Benson。
「Judyㄚ笨说你昏倒住院瘦了一大圈,希望你一切都好,刚刚收到Email,德国之後我还得去比利时和荷兰,陈颖达真的没想让我喘口气。这里还很冷,又忙得连一次泳裤都还没用上,你要是能上网聊聊就好了,传简讯很贵。」
她听见很贵,就替人心疼,第一次用公用手机登入脸书,看到Benson在线上,Judy可能手机没电了,又还没回到家,不然她应该24小时都挂网才对。
「Judy刚刚告诉你?怎麽她没在线上?」
「不知道啊!搞不好跑去逛街乱买东西了!」
「会吗?她不是24小时挂网的吗?」
「我出国之前就看你瘦了很多,不吃饭也不讲话,我以为你在减肥心情不好,我忙得要死也没空问你。」
「你觉得我需要减肥?」
「完全不觉得。」
「现在那边不是上班时间吗?你不用去找客户?」
「别提了,我刚下飞机忙到现在还没睡过觉,虽然饭店订得还不错,但床长什麽样子,我才刚刚看到。」
「那你不赶快睡?」
「脑子很乱,用脑过度一下子静不下来,有点想家。」
「你在欧洲,多少人想去,你想家?」
「如果我有空出去逛街看一下风景的话,也许我会真的觉得我在欧洲。」
「打开窗子啊!」
「小姐,今天摄氏3度。」
「那麽冷?」
「但我有开窗帘,看到外面我却想到挤得要死的台湾,我深刻体会到『好山好水好无聊,好脏好乱好热闹』的感觉。」
「Judy上线了。」
「你们俩个聊聊吧!我真的要睡一下,然後周末我一定要找到时间去饭店游个泳,把个辣妹,如果我弄得完该准备的东西的话。」
「喂!你不怕被Judy阉了!」
「哈哈,你不讲,ㄚ笨不会知道。」
她贴了一枝大刀子给他。
「我闪了!贴个笑脸给我吧!可怜可怜我这个在外地打拼的人!」
她贴了一张大笑脸给他。
Judy打开门进到病房,带着一碗清粥、一些切好的水果,还有一个热水瓶里面不知道装了什麽。甚至还帮她带了一件简单的洋装,一件新的内裤和运动型内衣。
「我中午就打电话叫我妈特地帮你熬的,我妈说要吃清淡容易消化的,这里还有鱼汤。」她指着热水瓶说。
「你刚刚怎麽没上线?」
「我有啊!」
「可是显示离线。」
「不知道,可能手机有问题?」
「Benson在国外,你会不会想他。」
「那个大头呆忙得要死,我留言他多久才回一句啊!想他也没用。」
「你有告诉他,我住院吗?」
「有啊!我在公司要偷溜的时候就留言了。」
「你爱他吗?」
「爱死了!」Judy脸上的笑容,非要是热恋中的女孩才有,瞬间可融化纯钢。
「刚刚那个男人是谁?」Judy问。
「我另一个老板。」她只能这样说。
「啊?」
「我晚上有时还兼差。」她真不知道要怎麽说下去了。
「你喜欢他吗?你晚上的老板。」
「瞒不过你。」
「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还早得很,Benson对你怎麽样?」她觉得还是把话题扯回Judy身上比较安全。
「很好啊!彬彬有礼!」
「叫你ㄚ笨是彬彬有礼?」
「我没办法,看他游泳我就疯了,他要叫我傻子,我就傻子了!」
「你也有这一天啊!」
Judy回家之後,她终於用自己的手机拨了电话回总部。
她要求对话,总部开始做30秒的设定和防盗听处理。
终於电话接给五个多月前通过话的男士,据说是最高权责人。
「我拿过他的手机了,重一点大一点。」她避重就轻地说。「但我不清楚任务确切的内容,而我现在完全不可能看到他手机里面的东西,因为他知道上次资料是我泄漏出去的,所以他会防着我。」
「你对他的手机有什麽发现?」
她想了想,现在只有她知道『降落伞』,若是被发现,他不是又会觉得她背叛他吗?
但她回想一下,他是故意要让她知道的,不然他没有必要把手机给她,引导她丢出去。
哪门子的沟通障碍啊!
「为什麽要他的手机,他的手机有什麽特别?」
「我们知道他有个新发明,他装在他的手机上,那个发明我们希望他可以授权给台湾的厂商制造。」
「你的意思是说,想把他的发明可能赚到的钱留在台湾?」
「可以这麽说。」
「为什麽不直接跟他沟通?」
「他很难沟通,他通常都不说话,让秘书挡掉所有的接洽,埋头实验。」
「他若是授权给国外的厂商,也是他的自由啊!」
「没错,我们只是希望这个花了国家很多资源的设计,有机会留在国内,或能有部份留着。」
「你们知道他设计了什麽吗?」
「不知道,他要求的是秘密实验室。」
「但知道他装在手机里。」
「对。因为他出来的时候,包涵金属的东西只有手机。」
「那你们为什麽不事先讲好,发明出东西来都归你们,才借他实验室。」
「一开始是那样,但渐渐的他觉得绑手绑脚,就愈来愈僵,我们发现让他发怒起来并不好,最好让他情绪稳定。」
「可是他不能用了东西却不还啊!」
「他可能不会这麽想,尤其很多国家愿意给他这些资源的。」
好个亚斯伯格症的天才呀!她想。
「我知道这个发明有什麽功能。」
「你知道?你不是说你无法打开他的手机。」
「那个功能,并不需要打开手机。」
「什麽样的功能?」
「总掌柜的,」她这样喊他「他展示给我看了那个功能,如果我告诉了你,我的单位就曝光了,你得考虑清楚,他若是不喜和你们合作,我马上就被轰出去了。」
「亲爱的,」他故意甜腻腻的,像油花一样软溜地叫她「你可不只是『载体』。你是唯一一个从他身边拿到资料、摸过他的手机、交往超过五个月、而且根据他第一天跟你说话的频率累积到现在,他可能已经跟你讲过比所有人加起来那麽多的话了。」
她突然感觉到他身边的孤独。
他或许不太正常,讲话时眼神不容易好好定在对方的眼睛上,但也几乎可以,或许是经过长久的学习而来。
他的生活是整天实验发明,偶尔打球,然後一大堆人要跟他勾心斗角,抢他的发明吗?
「他跟杨医生不是聊天聊得好好的?」
「那天是他最多话的一天,在问你的事情,通常他们上场打球,一洞一洞开支票,没什麽交谈。」
「我决定不说他手机的新装置是什麽,如果我要在他身边留久一点,这是必要的损失。」
「你要什麽条件?」
「条件?」
「别装傻了。」
她有点受辱,她只是想要再观察一阵子,况且她都还不能确定他会不会再来看她。於是她随口说:「事成之後,我要移民去荷兰,给我一栋有院子的房子,还要一辈子的生活费。」
「你学得真快,狮子大开口了啊!跟你父亲真像。」
又来了!她生气的想,老是透漏一些她父亲的片面消息引诱她,但她还是被引诱。
「怎麽说?他要了什麽?」
「唉!荷兰是吧!我会想办法,但你也得加把劲,进入他的手机才行。」
她停顿了一下,这发明到底是什麽了不起的东西,连把她这个无名小卒整个送到欧洲去老死,都愿意?「你们不用紧张,他发明的东西并不危险,反而是很安全很有善意的。」
「我相信他是这样,才会派你做这任务,也认为基本上你安全无虞。但他的发明落入有心人的手里时,就很难说了。告诉我你发现了什麽。」
「不要。」
「Alison!」
「不要。」
「如果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你父亲当年还了什麽债!」
她曾想拿所有的东西换这个答案,但她坚决地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