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星期,城中一本着名的八婆杂志刊出了他们同居的消息——「Jupiter主音Io疑中途转基,与同性密友出相入对」,内文还写得乱七八糟,说赵阡陌跟该密友牵手买菜、回家,又说几年前赵阡陌跟同性经纪人过从甚密,言之凿凿的,要不是传知书肯定他是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男人,还真以为他是个gay。
赵阡陌的现任经纪人比较宽松,没太干涉旗下艺人的感情跟性向,再者自从一年前,城中几名艺人高调出柜後,观众对於性取向也不再有大执着。赵阡陌事後在公开场合回应记者说:「我和他现在还只是朋友,但我们的确是住在一起。」
那些记者兴奋得大书特写的,只要是有新闻价值的,不管太肮脏,他们都一头撞过去。愈是臭的粪便,就愈能招来苍蝇,把这份恶臭传播到更远的地方,其他人都分享那份熟悉又无法抛弃的不适感,一再嫌弃着,又一再接收。
有的记者千方百计找上了传知书,他见赵阡陌也这麽老实了,就跟那些记者说:「我跟Io是中学就认识的好友,一直支持他的音乐工作,」当年为赵阡陌打工、放弃学业的那一节自是略过不提:「事实上,五年前我们也曾住在一起。那就跟大学合宿一样,没有什麽特别,孤男寡女才能擦出火花,不是吗?」
那些记者又不死心地问:「那麽以你所知,Io的性向是……」
传知书未听完,就笑着答:「记者先生,我想请问你们在这行业混了多少年?」
那些记者一愣,就见传知书又说:「如果你有注意,那不如你来告诉我,Io前前後後有过多少个真女友跟绯闻女友。不要说十只十指也数不清,我想几只手也不够你数清楚。娱乐新闻我很少看,真是数不出来。」
那些记者慢慢不再烦着传知书,过一两天,我城一个女星被爆出跟同性密友的事後床照和艳舞片段,狗仔队嗅到味道又换了缠绕的对象。
赵阡陌有私下问过传知书,他对记者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传知书侧躺在沙发,抄起摇控,转台看新闻,淡然说:「总之记者都不再来烦我们就好。更何况,我跟你识了多少年了,你以为我不该知道的,或者有些事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我都感觉到。」
他其实想说,赵阡陌根本就是个直男——直到不能再直。赵阡陌对於同志很抗拒,少年时在酒吧唱歌,就招来过不少来问他身价的叔伯,他恨自己那副过分漂亮的外貌,因为那使人只注意他的外表,忽略他的能力。他又知道赵阡陌暗恋过酒吧里的一个女侍应,只是时机不对,他那时生活都朝不保夕,哪来的时间跟金钱去交女友。
那是赵阡陌遗憾的初恋,尚未绽开,便注定它必须夭折的厄运。故而他後来星途畅顺了,骨子里的多情风流都显现出来:长得那麽招人,又有才华,带了艺术家那份孤僻跟暴躁,这样的男人,是不能不勾起女人的母性跟倾慕。
他宁愿相信太阳是打西边出来或者地球是方形的,也不会信赵阡陌是个gay。
赵阡陌为了传知书的答案而气得一两天都没跟他说话。他实在觉得对方小题大做了一点,而跟赵阡陌一样大反应的,还有死小孩。
那新闻刚出来,还穿着校服的死小孩中午一点正便杀过来传知书的店里兴师问追。传知书给他摆好摺凳跟碗筷,他一眼也不望,单是瞪着传知书,眼眶带了一圈淡红,恨得咬牙切齿,握着掌头搁在桌上,末了以一种跟他激动神色相反的平静语气问:「你跟他同居?」
死小孩那串话说得又快又糊,几个字音连结在一起,口里好像含着一泡水。传知书想了一下才明白他问什麽,夹了一块豉椒爆炒鸡肉,边吃边说:「别说得那麽暧昧,什麽同居,只是室友,住一起而已。」
「只是住一起?」死小孩听不懂似的又低喃几次,咀嚼这句话背後的意味,逐粒米饭夹着来吃,连菜都没有夹过一块。传知书见他撞邪似的,往他碗里夹了一些菜,死小孩抿着嘴,耳朵忽而红了一圈,双眼润泽而纯真地紧紧望着传知书:「你们没有什麽吗?」
「我真是想写个『服』字送给你,」传知书朗笑起来:「两个大男人凑在一起能有什麽?等哪天我跟你说有哪个大美人跟我同居,你才来惊讶跟八卦吧。」
「你不会的,」死小孩笑逐颜开,大口吃着饭菜,口齿不清地说:「你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