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明天开始戒烟。」传知书微笑,止着赵阡陌琐碎的话,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半包香烟,当着赵阡陌的面拿去丢掉,大动作地拍拍两手,说:「你相信了吧。我的确不该碰烟,这东西不好。」丢掉一包他根本不太常抽的烟,又有何干?他最常抽的烟丝都放在家里。
赵阡陌错愕,料不到传知书放弃得这样乾脆,传知书走过来,揉乱赵阡陌仍湿答答的长发,低声说:「你叫我做的事,我都做,以前就是这样。」
赵阡陌闻言,也笑起来。那种笑跟他拍唱片封套的不一样,邻家男孩的形象他不是没有驾驭过,可是唱片封套上的他有一份计算过的清纯,阴柔的男性美混和明朗的眼神,迷倒少女,也击中年长女人的母性。而眼前的这个赵阡陌已经三十岁,却露出那麽满足、天真的笑容,咧着一口白牙,一双笑眼水汪汪,若液态的流沙般温容。
传知书只在中学时期偶尔看见过赵阡陌的这种眼神。
他的心有点乱,有点唏嘘,有点可惜:无论笑容背後有什麽意思都好,毕竟来得太迟。他不可能再做赵阡陌的朋友,赵阡陌也不可能让他做情人——传知书实在想也不敢想,他有自知之明,过多期望只预视更多的失望。
赵阡陌忽然一跃起身,小跑回房里翻找东西,很快拿着两个铁制的小扁盒,其中一个刻着一本书的图样,书脊用行书刻下「知书」二字,另一个同款的刻着几个音乐符号。他把两个盒陈列在传知书面前,兴致勃勃:「我前年去泰国旅行,看到一个小贩摊挡卖饰物盒,也有这种款式简单的小盒子,我要了两个,那个小贩即场为我雕刻我指定的图样。我就买了这两个,其中一个是我用来放喉糖的。」
「喉糖?」又是盒子,又是喉糖,传知书真想问,现在演的是哪一出。
「你以前叫我戒烟,你说想抽烟的时候就吃喉糖,嘴里多了东西分散注意力,又可以润喉。」赵阡陌拿起刻有音符的小盒子,塞到传知书手里:「我已经戒了烟,喉糖带在身边,很少吃。想不到现在需要喉糖的是你,给你。」
传知书不明白,就算要送他盒子,也该送他刻有「知书」那个,怎麽是送音符这个?赵阡陌似乎猜到传知书心中疑问,专心凝视着他,如果是五年前的传知书,会以为赵阡陌对他眉目传情,可他现在只会否定一切感情的可能性,偏偏不开口问。不应该问,不应牵涉太深,这一夜过後他们又形同陌路,既然如此,今夜就无必要深交。
「阡陌,你头发这麽湿,去睡觉会头痛。你拿风筒过来,我替你吹头。」传知书放下盒子,转移视线,赵阡陌又冲回房里找风筒,在客厅插了电线,交给传知书。传知书把风势推到中度,无论他多想忘掉有关赵阡陌的一切,这一刻仍然记得对方受不得太猛烈的风,会吹得他头痛,因而每次替赵阡陌吹乾头发,只能用较弱的热风。不能用梳子当辅助工具,因为赵阡陌的头皮很敏感,而传知书毕竟并非他本人,稍一不慎,用力过度,梳子的齿便弄伤他的头皮。最好的方法还是以指代梳,可是传知书看看自己粗大的手掌,又看看赵阡陌细软浓密的长发,觉得还是应该有一双纤巧的红酥手充当赵阡陌的「梳子」,而不是用他这只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