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室内,品澈扔给我和可乐男两双拖鞋後,便按下电源开关将电灯打开。
我瞅一眼额头上有着挫伤的可乐男,他正一面哀号一面把品澈家当自家似的,一头倒进沙发座椅上。
「这里有乾净的毛巾,至於优碘、纱布那些老大你应该知道放哪吧?」品澈递给我两条毛巾,睐一眼可乐男後,再度将视现转向我才困惑的开口。「所以,这家伙到底是谁啊?」
我看一眼倒在沙发上的可乐男,无奈的回答。「一个白痴。」
品澈挑眉,不加多问便转身欲要离去,岂料,可乐男在此时幽幽开口,「我、我是夏天……就是那个春夏秋冬的那个夏天……」
他有气无力的自我介绍,半睁开眼的盯着我和品澈看。
「喔。」
品澈根本不想理睬他,踏着平稳的步伐前往浴室。
「俞子瞳……」可乐男勾勾嘴角,「他是谁?」
我翻白眼,觉得他真的无可救药。
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还这样大剌剌的躺在人家的沙发上,是说这天底下为什麽就是有人可以这麽厚脸皮外加没脑呢?
「张品澈,我兄弟。」我简洁有力的回答,一面起身打开电视柜下的抽屉拿出急救箱。
以往若有打架,我便会来品澈家包紮完後再回家,因为怕身上带伤会惊吓到姊姊,所以常来几次品澈家後,便就熟悉他家的摆设及东西摆放的地方。
「那张爸爸和张妈妈呢?」
我很佩服此时可乐男还会问出正常人会问的问题。
「上班,他们上大夜班的。」
我随便糊弄可乐男,毕竟这是品澈家的家务事我并不想让一个脑残牵扯其中,再说品澈和他也无任何交情,更加不必解释太多。
我拿起急救箱坐回沙发,瞥视一眼可乐男脸上的伤,冷然道。「欸,起来啦!我帮你擦药。」
这白目再怎麽白目好歹也是为救自己而受伤,虽然很没大脑,却无法否认他的动机全是出自於好心。
虽然我也想跟八婆男友一样朝他猛揍一拳,看能否将他打醒一些。
闻言,他皱眉,呐呐开口:「跟你说过了,我叫夏天,不是欸。」
「所以呢?」我觉得我没剩下多少耐心。
「叫我夏天吧。」他嘴角隐隐勾起一抹笑容。
「你是要不要擦药啦!」我朝他怒吼,他这才心有不甘的噘起嘴从沙发上坐起。
我将食盐水滴在棉花棒上猛然朝他额际上的伤口涂去,他吃痛一声,向後闪躲,「啊!痛死了!不能轻一点吗?」
我瞪视他一眼,他才缓缓再度靠近让我继续为他的伤口消毒,悄声咕哝:「我真可怜……」
可怜个屁!
我接着将优碘滴在新的棉花棒上,用力的涂拭他的伤口。
「快痛死了啦!」他下意识地抓住我的手,皱起眉大喊道。
「痛、痛、痛!」我甩开他的手,朝他大骂。「就叫你不要接近我,你偏不听,现在才在喊痛,喊给谁听啊?」
他怔了半晌,凝视我的脸不发一语。
果然,这家伙就是欠人骂,我想经过这次的教训,他应该也会长智慧,并且以後一定会离自己能有多远就多远,肯定不想再跟自己有瓜葛。
倏然,他迳自拿取桌面上的棉花棒,学我刚刚的举动,将食盐水滴在上面。
「你下巴那里在流血,我帮你消毒吧!」他淡淡的开口。
没有等我回覆,他轻柔地帮我上药,眼神非常专注。
伤口处隐隐约约传来阵阵麻刺感,我微蹙眉,他亦注意到我的神情转变,语气温柔且悄声询问。「会疼吗?」
这一刻,我只能瞪大双眸的注视眼前的他。
为什麽?
这一刻是如此的熟悉,这等温柔、这等举动、这等对待,我从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维柚……
我的心顿时抽紧,此时喉咙乾涩的让我无法回应可乐男的问题。
「很痛吗?」他眉头皱得更深,停下动作。
我不由自主的摇摇头,却无法移开自己凝视着他的目光。
我以为,自己早已走出失恋的阴影,可是为什麽?每当某些记忆又被挑起时,隐藏於内心的那一道伤口就会引起共鸣似的,阵阵抽痛。
依稀记得,维柚曾经是如此专注的为我上药,却不想曾几何时,他已悄然从我生活中淡去,和他交往的经过都宛如白驹过隙般,让我一眨眼间便失去了他,从此,我被遗留在原地,只能遥远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再也无法抓牢。
「欸。」
我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忆起我和他初见面的场景,那一天却也是我人生中最无法忘却的一天。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可笑的人?」我语气带丝缥缈,思绪早已远去。
可乐男认真地注视我,放下手中的棉花棒,良久才平静的开口:「我说过了,我觉得你很有趣且特别……」
有趣?
代表的是可笑吧?
「俞子瞳,让我当你朋友好吗?」他轻声问,问得很诚恳。
我在他的一双眼眸中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倒影,是如此的透彻,彷佛一点杂质都没有。
那会是我吗?
我有些怀念起自己过往的单纯美好。
「我们这样也算出生入死过了吧?」他淡淡一笑,纯真的搔头。
我歛下眼眸,凝望他手中的棉花棒。「你根本帮倒忙。」我呐呐开口。
「是吗?」他乾笑一声。
不过,我还是该感谢他在当时愿意挺身而出。
我对於他而言根本称不上是朋友,但他却愿意为我挡下八婆的攻击,虽然不自量力,却也不得不说他的确很令人敬佩。
「我是真的,真心想跟你交朋友……」
他今早在学校的那句话依然言犹在耳。
「要当我朋友可以。」我幽幽开口,「可是要答应我一件事。」
闻言,他喜悦的牵起一抹笑容,「什麽事?」
我望向他,对於他的笑颜我还是一时之间很难适应。「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他狂喜的颔首,抓住我的手开始欢呼。
我瞪他一眼,转换情绪,改泼他冷水。「欸,你刚是不是只帮我涂到一半啊?」
听至此,他立刻换了优碘,一面帮我涂药一面再度强调:「就说要叫我夏天了,不要一直欸欸叫啦!」
「你管我,我爽叫你欸就叫你欸!」
「不要啦!你要叫我夏天啦!」他坚持。
拗不过他,我无奈的翻白眼,「夏天……」
他最後欣喜若狂的在我伤口疯狂乱涂,我连忙朝他後脑杓用力一巴,以告诫他切勿得意忘形,他却笑得更加灿烂。
可乐男,夏天,当我的朋友可要有心理准备,只怕你此时此刻的笑容,以後会是哭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