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昕
我怔怔地凝视着笃定的禾枫。她竟然要我回家,而不是跟她一起去跟晴聿道歉!现在如果不处理,那下一次又是何时?这样下去,我和晴聿之间的纠纷,还有那则流言,会随着时间渐渐加剧。於是我反驳了禾枫的说法,却遭到她的责骂。
在那之後我发觉她是对的,自己若出现在现场,可能越弄越糟。
我一松开抓住禾枫衣袖的那只手,她就像抓了狂似的往外急奔。她应该十分着急吧,毕竟晴聿的情绪不稳时,任何事都可能做出来。
猛然想起禾枫交代我的任务,我连忙向柜台取消我们三人的点单。幸好今天是星期六晚上,客人较多,老板还没让食材下锅。
跟老板说明事情原委并表达歉意,我便走出餐馆,准备前往公车站,搭上回家的公车。
然而我想起与禾枫、晴聿之间的纷争,就感到越来越烦闷。难得禾枫会帮我说话,可这样造成了晴聿的误会。我明白在心底最深处,禾枫一定会帮助晴聿,不过听见「报复」二字,狠狠受过伤害的她也顾不得一切,跳起来拒绝让任何人再受到伤害。
结果就造成了当今的局面。
「啊!」突然我像是被人用力推了一把,重心不稳地往前跌去,恰好撞上前方的那名行人。「你在干嘛?」身穿西装、手提公事包的上班族男子用嫌恶的表情直盯着我。
「抱歉,」我连声赔罪,那名男子才一脸不屑地耸肩离去。
「真是的……」我一边在嘴里碎念,一边拂去上衣和长裤的灰尘,最後将垂挂在发丝上的些许尘土拨去,梳理好发型。「好了。」
我抬头望了望,发现这里与公车站牌已经有段距离。糟了,刚才不应该一边走路、一边恍神,现在我无法找到回去的路途!我惊慌的四处张望,想找出任何能帮我回到公车站牌的蛛丝马迹,却发现这里的门牌住址越来越令人感到熟悉……
啊,这里是方玮家附近。我恍然大悟,上星期才来过这儿的,这下我绝对知道要如何返回学校大门。
但既然在鬼使神差之下,我都来到这儿了,何不去找方玮,试着再挽回他的心意,顺便为了上星期的事情道歉呢?
我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打算登门拜访。即使与晴聿的争吵,使我对於解决这些问题的信心已经受到极大挫折,我依然不在乎。
我想那是因为我仍爱着方玮。
走过几条街,再转进巷子里,不到五分钟就抵达那熟悉的大门口。我轻轻推了一楼的大门,不知怎麽的,它竟然没有上锁。所以我顺利地走入,开始一层层往上爬。
与上次相同,每当我爬一层楼,心里也愈来愈煎熬。不知道方玮看见我未经告知的突然出现,会不会受到惊吓,立刻将我这死缠烂打的人赶走?
到了门口,我颤抖着伸出食指,按下木门旁的门铃。叮咚─
没有人回应。
我不死心的再用力按了一下,过了一分多钟後还是没有人回应。
好吧,也许他出去了,我如此安慰道。我不断努力说服自己,他只是出门了、他只是刚好不在家,而非故意拒我於门外,伤害我脆弱又不堪一击的心灵?
我失望地放下那只拚命按着门铃的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去。
今天没见到方玮,我们也算是抵达终点线。即使表面上我不断催眠着自己,然而在心里我早就断然放弃了。
我最爱的是他,但永远在一起的,不一定是。
我走到方玮家对面,那早已熟悉的公车站牌,一言不发地等候公车到来。此时我的心里没有快乐,却也没有任何不快、愤怒乃至悲伤;只是一股默默、看破一切的淡然,猛然袭击胸腔,侵蚀我的皮肤、脸庞。
搭上公车,我坐到最後一排的座位。现在这个时段,只有几位老人或是刚补习完的国高中生,与我年龄相仿的人们几乎都聚在酒吧里谈天说地、在最热闹繁华的地方逛街,或是三三两两相约在电影院、速食店……这才是大学生该享受的生活,而我竟被五花八门的问题困扰、束缚着,到底何时才能享受最悠闲、快乐的夜晚时光?
每每夜晚,我就得担心明天自己会不会被新的压力綑绑住。
我拿出手机和耳机,索性听起音乐来。偏偏今天聆听的每一首歌都是欢乐无比,与我孤苦的心境丝毫没办法搭嘎……
正当我无法沉静心灵时,眼光余角瞄到下一首歌,不禁愣了,这首歌的歌词似乎符合我所想的一切。歌曲开始播放,我也不自觉闭起眼睛,轻声跟着拍子轻哼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