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霹靂同人】千古絕唱 — 【十五】過往(上)

幽明天境的冬天不会下雪,寒冷却无可避免。

境南的南歌世家,清雅高贵的宅院里偶传丝竹之声,替寒瑟冷清的街道添了些人气。对角曲膝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破帽盖住了半张脸,只看得见全是胡渣的下颔和嘴巴,斜倚着墙,手中破碗有一下没一下跟着乐声在地上敲击,嘴里哼唱着。

马蹄车轮声响起,一辆华车自远而近驰来,停在南歌世家大门前,门房道:「夫人小姐回来啦!」

仆人打开车门扶下一名少妇,绝美婉约,风姿楚楚,一脸的温柔;她身後跟着一个玉雕粉琢的小女娃,约莫五、六岁年纪,一张脸与少妇像是同张模子印下来的,那一双眼水汪汪的尤其出色。

女娃拉拉少妇的衣袖,指着乞丐道:「娘,你看!」

南歌夫人看了一眼,吩咐下人:「拿些碎银子给他,天冷,请他找个地方避避风吧。」领着南歌绝唱进屋。

乞丐收下下人递来的银子,道:「多谢大爷夫人,小的铭感在心。」却仍是缩在墙角不动。

一会儿,侧门打开,一个小小人影钻出门缝,南歌绝唱抱着一件披风跑到乞丐身边,道:「给你穿。」将披风罩在他身上。

那披风小小一件,质料上好,内衬舖着一层软羊毛,既暖且轻,料想价值不斐,乞丐怔了怔,道:「小娃娃,这不便宜耶?」

「可很暖啊!」南歌绝唱怀里还抱着用油纸包起的几颗肉包子,也塞到乞丐怀里,跑回侧门,进门前朝他挥挥手。

乞丐微微推开遮在眼前的大帽,露出炯亮双眼,望着南歌世家思索,怀中包子软呼热暖,暖得他觉得太烫了。

***

夜,厉不败站在南歌世家大门前,阴霾地、冷冷地笑着。手一招,身後百名黑衣人纷纷跃入屋墙,不多时,火光亮起,人声尖唤。

白天那名乞丐站在厉不败身边,却已不是乞丐打扮,身上是绣着蛇纹的玄黑劲装,身材高大,面貌粗犷,腰後悬着一把弯若月牙的刀,不变的是那满脸的胡渣,半合的眼睛少了点精明,多了些散漫。

「为了本医谱,这麽大手笔啊?」男人淡淡说道。

厉不败冷冷一笑:「软言相劝不听,南歌晏讨吃罚酒。」

男人抓了抓胸膛痒处,道:「我也去走走好啦!」

厉不败瞥了他一眼,「笑不枉,难得懒惰的你会主动找事做。」

「不动动会冷啊!」笑不枉呵了口白气,缩了缩肩膀,足尖一点,跃进南歌宅院。

南歌宅邸四处都被不败门人纵了火,火舌延烧,烘得冬夜热暖得像夏天。四处传来凄厉的嚎叫声,一路尽是倒在血泊中的屍体。南歌世家的人。

笑不枉身子如飞燕般掠过,不动声色地探望。来到主庄後院,此处一般是主人起居之所,不败门人尚未杀到此处,但杀喊声已惊得後院陆续出现几名仆人,正惶惶不安地赶往主房。

笑不枉趁机捉了个女仆拖到暗处,摀住她正要尖叫的嘴,低声道:「住口,否则马上下阴间!」

女仆害怕地猛点头,笑不枉问:「你家小姐的房间在何处?」

「在……在西厢。」女仆颤声说道。

笑不枉手刀一落,将女仆打昏,藏在大石後头,飞身纵往西厢房阁。不多时,他已找到南歌绝唱房间,打昏守在门口的婢女,闯了进去。

只见一名奶娘紧抱着南歌绝唱,南歌绝唱抱着枕头,两人坐在床上。奶娘见有人闯入,大叫一声,死命抱住南歌绝唱,以身体护住她。

笑不枉在奶娘穴道上一点,令她昏睡,俯身注视着南歌绝唱,她清澈的眼里净是害怕不解,直往内床缩。

「小娃娃,你认得我吗?」笑不枉柔声问。

南歌绝唱直直看着他,笑不枉道:「我是白天在外头的乞丐啊。」

她想起来了,不解地问:「你怎麽进来我家?」

笑不枉微微一笑,道:「我来找你玩的。」

「玩什麽?外面好吵。」

笑不枉从奶娘手上扯下手绢,道:「玩躲猫猫,你爹爹妈妈也玩。现在谁也不许出声,出声就要当鬼,你想不想当鬼?」南歌绝唱摇头,笑不枉将手绢塞在她嘴里,将她推入床底,又道:「嘘,不许出声不许说话,听到什麽都不能出来,知道吗?」

南歌绝唱点点头,乖乖趴在地上。笑不枉出房将门带上,悄然离开後院。

南歌晏与南歌夫人已被捉到前头,厉不败挑了南歌晏的手脚筋,鲜血汩汩涌出,南歌夫人浑身颤抖,紧靠在丈夫身上,想替他止血。

厉不败淡淡道:「南歌晏,倔强没有好下场,你还是说出无为医谱的下落吧,我可以饶了你夫妻俩的命。」

「哼!厉不败,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医谱的藏匿处,你死心吧!」

厉不败哦了一声,冷笑:「真是无畏的大丈夫啊!」拔剑指着南歌夫人咽喉,「我杀你心爱的妻子,你说不说呢?」

南歌晏狠狠瞪着他,南歌夫人紧握住丈夫的手,面容苍白,颤声道:「夫君,别……别告诉他……」

厉不败哼道:「倒是视死如归!」长剑一划,南歌夫人颈间喷出一道血泉,倒了下去,张着嘴喘不上气,目中滴下泪,看着丈夫,道:「唱……唱儿……」身子一顿,美目半合,一动不动了。

「夫人!」南歌晏嘶声大叫,想扑到妻子身上,却不得动弹。

「唱儿,唱儿,」厉不败喃喃道:「是啊,你有一个女儿,怎麽没瞧见呢?」转头向身後一人道:「再去搜搜!」

笑不枉在一旁暗叫不好,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是懒懒地倚树而立。一会儿那门人挟着南歌绝唱回来,道:「这小鬼躲到床底下去了。」

南歌绝唱拼命扑打那人,叫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爹爹,娘!」

厉不败提起南歌绝唱,她小手小脚一阵拍打,尽往厉不败脸上身上招呼,他一个不注意让她踢到脸颊,怒由心起,将她狠狠往地上一丢。

南歌绝唱爬起来跑到南歌晏身边抱住他,哭道:「爹爹,他们是谁,为什麽来我们家?」低头看见南歌夫人屍体,还不明白,伸手去推,哭唤:「娘,娘,啊,娘你流血了!」一时找不到东西止血,遂用手压住南歌夫人颈上伤口,「娘快起来,你流好多血!」

「啧啧啧,好可爱的娃儿。」厉不败摇头,道:「南歌晏,这麽可爱的女儿,你舍得她死吗?」

南歌晏不语,转头慈爱地看着女儿,轻声问:「唱儿,你怕不怕死?」

「什麽是死?」

「就是和娘一样睡着,去找娘玩。」

「哦,」南歌绝唱摇头,「那我不怕。」

南歌晏叹道:「好,苦命的孩子。」

「哼,不懂死所以不畏死,那麽她知不知道痛呢?」厉不败冷冷一笑,捉过南歌绝唱,指运真气,在她胸腹之间连点几下。

南歌绝唱大叫一声,扭绞着身子,哭道:「爹爹,好痛,好痛!」

「这是『散天华』,你听过的,你再不说,就让她折腾至死吧!」

南歌绝唱声声凄厉的哭喊,锥得南歌晏心疼如绞,目迸泪光,咬牙道:「医谱……只有唱儿才找得到,我告诉过她藏匿处。」

「哦?」厉不败心中存疑,伸手在南歌绝唱身上输入真气暂时压制散天华,提起她道:「小娃儿,你知道医谱在什麽地方吗?」

南歌绝唱看着他只是大哭,怎麽问都不回话,厉不败大喝:「死小鬼,你不说我就打死你!」南歌绝唱哭得更厉害了。

只听得一人懒懒道:「门主,小孩不能用骂的,要用骗的。」笑不枉走了过来,打了个大呵欠。

厉不败见眼前女娃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甚感厌烦,将她丢给笑不枉,道:「你问。」

「你这样凶,她见了你会怕,我带到一旁问。」笑不枉抱着南歌绝唱走到树下,轻轻拍着她背脊,哄道:「小娃娃别哭,别哭。」

南歌绝唱止了哭声,只是看着他。笑不枉凑到她耳边,以气音说道:「那个人要问你一本书,你知不知道?」

「三字经吗?」

「不是,是一本很难很难的书,你爹爹有没有告诉你?」

南歌绝唱道:「唐诗吗?那很难很难,我有时背了十首,要忘五首。」

笑不枉被她的童言童语逗笑了,心中沉吟,已知南歌晏的主意,便道:「对,就是这本书,你知道在哪里吧?」

南歌绝唱点头道:「我知道啊,就在我房里桌子上。」

笑不枉将唇贴在她耳上轻声说话,避免被听见:「嗯,可是那个坏人问你要书,你若告诉了他,他拿到书後要打你,打你爹爹,所以你绝对不能说,知道吗?」

南歌绝唱点点头,道:「我不说。」

笑不枉走回众人处,叹道:「这小娃娃好机灵,她不告诉我。」

厉不败看着南歌绝唱,道:「你知不知道医谱在哪?」

「我不告诉你!」南歌绝唱小嘴一嘟,转头不理他。

厉不败心想小孩子易哄,慢慢诱她说出便是,当下走到南歌晏面前,狞笑道:「既然你女儿知道,你这硬嘴的也就没啥用处了,等她说出来,我再送她到阴间与你们一家团聚。」提剑斩落。

笑不枉不愿南歌绝唱见此情景,将她的小脸扳往另一个方向,指着月亮道:「你看月娘好亮好美。」

南歌绝唱惊呼:「你不能指月亮姑娘,她要割你耳朵的!」

笑不枉笑道:「她只会割小孩子的耳朵,不会割大人的。」往厉不败瞟去,南歌晏的人头滚在地上,脖子上的血冲得很高,南歌宅邸的血腥味多了他的,并没有更浓重。

***

厉不败将南歌绝唱带回不败门,只是怎麽问话她都不说,心中讶异一个小孩子竟守口如瓶至斯。她和笑不枉甚是亲近,只肯跟他说话,笑不枉笑说,也许他是个适合当父亲的人。

笑不枉向厉不败讨南歌绝唱,说她手脚修长,适合习武,他教她武功,以後也可以替厉不败执行任务,更顺便套问她书的下落。

厉不败答应了。笑不枉虽是一副浪荡不羁的懒散模样,办事能力却是极好,出任务从未失手,但却算不上他的麾下,因为他驱使不动笑不枉,笑不枉会留在不败门,似乎只是无聊打发时间,哪天厌倦了便会走人。他考虑到这点,也知道届时拦不住他,便有以南歌绝唱绊住笑不枉的意味,而为了南歌绝唱一个月一次压制散天华的药,笑不枉便不得不替他做事。

小南歌绝唱於是搬去不败门东首的木屋与笑不枉同住。那是个清幽的角落,南歌绝唱问:「坏人会不会来这里捉我?」

「不会,这是我的地方,他们不会来。」

笑不枉初来之际,十分受到厉不败赏识,厉不败便依他意愿让他住在此屋,并下令门人不得靠近。曾有门人看不惯笑不枉的张狂前来寻事,脚只踏近木屋围篱一步,立时身首分家,自此再无人敢来招惹。

笑不枉先教她养练内息,再教轻功,一直到她十岁,轻功颇有小成,刀也拿得稳妥,才教她刀法。笑不枉使的是单手弯刀,刀较沉,不适合女子学习,便稍加更改为双刀,刀重减轻。这之间南歌绝唱时常吵着找父母,笑不枉总哄她说要等刀法也学好了,爹爹妈妈才会来找她。慢慢地她大了,也渐渐知道父母死了,不会来找她了。

他递给她一柄生了锈的弯刀,道:「来,咱们来劈柴。」教导她手腕如何运转,如何控制刀柄。等她练得熟练之後,便两人对立,笑不枉朝她扔木柴,她凌空将木柴劈成两段。

过了三个月,南歌绝唱已能将木柴劈成大小相同的两份,再过四个月,能劈成四份,又过了半年,双手刀都能俐落地运转如风。

南歌绝唱心中高兴:「笑大叔,我出师了吗?」

笑不枉嘿的一笑,道:「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你看我削得这麽整齐!」心有不服。

「不如来测验一下。」

南歌绝唱瞪着清眸,「我才不怕!」

笑不枉咳了一声,朝她丢了一截木柴,南歌绝唱手腕一番,两道银光闪过,四段木柴落下;再丢一截,又是四段。笑不枉眼中狡光闪过,一截一截愈丢愈快,到後来是满天柴薪飞舞,南歌绝唱削也不及,闪也不及,哎唷一声,额上已遭飞柴砸中,大叫:「好痛!」

笑不枉丢得不亦乐乎,哼着小曲儿,手下不停,刹时成就一幅千手观音布施柴薪图。南歌绝唱将锈刀往地上一扔,又闪又接,回敬给他,一大一小就这麽你来我往,笑不枉底子深,脸不红气不喘,南歌绝唱却已汗流浃背,喘气连连。

「如何丫头,你出师了没?」

南歌绝唱重重哼了一声,笑不枉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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