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无能?不举?阳痿?
常见於中年男人症状,有口难言的隐疾,男性尊严的重伤。
可是,原离──
年轻气盛,身体健康,正值血气方刚,应该每早醒来都会「一柱擎天」的基本长相,没想到,外强中乾……就是指他?
李唯谨很努力不做表情,不能在此时此刻,打击一个青年尊严。
男人心,很敏感,若被看到一丝同情,自尊如遭践踏蹂躏,终身有阴影。
「生病的缘故吗?你看起来嗯……满健康呀。」李唯谨措辞小心。
原离抿唇,不答腔。
「我请小蝶替你看一看?」李唯谨再提议。
「不用!」给那个女人看?他才不要!
「尽早治疗比较好,你还这麽年轻。」大好的人生幸福,不好虚掷。
「……治疗也没用。」原离撇了撇嘴。
「你受过伤吗?」
「算是……」原离回答得很小声,皱起眉,奇怪,自己干嘛跟他罗嗦这麽多?
「真的在床上试过,却无法……勃起?」
「不关你的事,你管太宽了。」原离不想和李唯谨讨论,下半身的问题。
「我是担心你。」
再说,也不算不关他的事。
他对原离有慾望,当然,也希望原离同样有,而非他单方面悸动。
若不是孝慈睡中间,现在的他,应该是伏在原离身上,进行这些对话──他对原离,是这般的渴求程度。
「不用麻烦,我自己都不担心了。」哪轮得到你?
「你为什麽这麽不在乎?你从来没想过,也许有一天,遇到一个你很爱很爱、很想拥抱、很想亲吻、很想得到他……的一个人?」
「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原离很笃定。
「为何不可能?」李唯谨追问。
原离被问得答不上来,解释太多又麻烦:「反正……就是不可能啦。」
「这样的理由,我听不懂。」摆明就在敷衍人。
「管你听不听得懂,就说了,与你无关。我能不能勃起,想不想爱人,都是我家的事,你一直问为什麽、为什麽,为你个屁啦!我干嘛跟你交代?!」
讲到後来,原离已经忍不住压低声音飙骂。
李唯谨只是淡淡微笑,完全不退缩,还漾着趣然眼光瞅他,不仅如此,被骂完,他还敢把他的本意说给原离听:
「因为,我想抱你,想吻你,想……得到你。」
房里的灯,光度暖暖的,远远不及……此时,李唯谨眼眸的明亮。
原离瞪大眼,盯向用沉哑嗓音,说出那番话的李唯谨。
良久,原离才想起来要回嘴:
「你──你搞错了吧──」想大声质问,又怕吵醒孝慈,原离憋着声,有些窝囊,脸色涨红,不知是气还是羞。
「你应该也心里有数。毕竟,我吻过你,所以,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对不对?」李唯谨声音好低、好沉,媲美最魅人的催眠曲。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你──你离婚太久,缺、缺乏滋润,才意乱情迷,找个顺眼的就会想上──」★而我刚好是那只倒楣鬼!★
「顺眼是一定的,意乱情迷吗……」这四字,也下得一针见血,戳中李唯谨心思。
「但你起码挑一下,最基本条件,要是『母的』吧!」原离又低吠。
「为什麽?」
「这、这不是废话吗?!择偶的条件一,首要难道不是性别?!」
「好像是。」李唯谨不否认,以前,他也是这麽认为呢。
以前,现在却觉得,不一定。
若真要他认真讲,自己择偶的首要条件,他会说:★让我有反应的人。★
对於一个连首段婚姻,都不在乎娶的人是谁,李唯谨还未曾嚐试到──那种强烈想得到某人的狂热心情。
「什麽好像!本来就是──」
「可是你不是母的。」
「咦?」
「你,原离,阿貂哥哥,男,已经是既定事实,有哪个可以改变?」
「……没有。」
「那麽,我喜欢你,原离,是不是就要接受所有事实?」
「呃……」原离难得结巴。
废话!不然他是「男性」,这项条件,大剌剌摆眼前,不能接受的人,早早退散,谢谢不联络。
「我不是因为你是女生而喜欢你,也不会因为你是男人而放弃喜欢你,很怪吗?」
他只挑人,不挑性别。
他喜欢「原离」,很单纯,不用经过家世评估、八字配合,不去算计好处、优劣,就是喜欢。
「你问我很怪吗?当然怪呀──」
「哪里怪?你提出来,我解释。」李唯谨耐心十足。
原离反而獃住,脑子好浑沌。
明明知道,要反驳李唯谨的怪论调,又找不到可以回嘴的地方──
男人喜欢男人,很怪呀!
但如果他原离是女人,李唯谨喜欢他,若换成男人,就不值得他爱,岂不是……更怪?
彷佛一个人的价值,不在於自身,只取决男女……
「阿貂,你刚说,你对男人女人都无感,表示对於另外一半,你不坚持非女性不可?」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应该说,「另外一半」这种生物,不曾摆进原离人生蓝图中,因为「诸多原由」,他早做好独身一辈子的准备。
李唯谨侧躺,一手撑颈,身体微微抬高,俯视原离,给他一抹微笑:
「那今天开始,你慢慢想,把我放进考虑名单中。」
「……」原离沉默。太突然了,别说是考虑,他连反应都是空白。
双方停顿几秒,听见孝慈说起梦话,嗓音酣甜:「要吃……冰淇淋,草莓的……唔,香草,也要……」
「这丫头,幸好不是作噩梦。」李唯谨神情温柔,轻拍女儿胸口,哄她再睡。
原离看着他,实在是难以理解,为什麽……自己会被他所喜欢?
李唯谨是小朋友吗?……会喜欢他的,大多是幼儿圈的呀。
李唯谨的目光,重回他身上,眸微微细弯,方才拍抚孝慈的手,这一回,揉上原离发梢。
他在原离的眼中,看见了困惑,并不想过度进逼,起码,原离没有表现出排斥,这是好事。
「不用着急,我说了,你慢慢想。你今天也累了,又是录影、又是被绑,还挨揍,眼睛闭起来,赶快睡吧。」
指腹,轻轻梳弄,原离没有避开,像个孩子,接受父母的抚慰。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以前,他也时常被这麽触碰,抱进怀里,温柔的手掌,抚在他身上,揉着、摸着,总是教他好安心、好想睡……
眼皮渐沉,原离确实累了,注重睡眠的他,经过一天折腾,已到达极限。
李唯谨的声音,好轻。
李唯谨的手劲,好软。
睡意,来得迅速,耳边还隐约听见,李唯谨那声「★睡吧★」的轻哄,原离意识却渐渐模糊,一句梦呓,毫无自觉,喃喃脱口,一再重复:
「……我不可能爱人……我是……我怎麽会爱人……」
梦话没有逻辑,每一句,听起来都像无意义呻吟。
李唯谨想听得更仔细些,熟睡的原离,已经闭起嘴,锁起所有声音,只剩鼻息,细细吁吐。
凝望原离睡脸,李唯谨轻触他的脸。
回想他与孝慈失踪时,焚痛心扉的焦急;以及,闯进刘豪楼上房间,看见他蜷缩在地,仍不断遭到踹打,几欲杀人的愤怒……
除血缘至亲外,没有哪一个外人,能左右他情绪,让他急、让他怒、让他为其心疼……
也还没有哪个人,让他这麽想拥有。
只有原离。
单方面的沦陷,太不公平了,李唯谨不做这种吃亏事。
唇瓣浅浅飞扬,弯起笑弧。
宁静的夜,轻若微风的声音,好淡,却不失坚定:
「原离,我会让你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