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太阳穴隐隐抽痛。
一片空白的脑袋,意识一回笼,立刻惊坐而起。
「完了!现在几点——」
「七点半。」头顶上,冷静平稳的沈嗓传来。
咦?
慢半拍地看看自己揪在手中的布料,视线顺着往上移,那绉到不像话的衣料,是属於男人身上的一部分,而自己方才,似乎就是从那堵胸膛弹开的……
他……昨晚是干了什麽好事?
现行犯连忙松开手,还欲盖弥彰地将双手往背後藏,满脸窘迫地对上靠坐在床头的男人目光,声音乾乾的。「那个……昨天……」
「没事。」总算得以脱身的严君临迈步下床,拉整绉巴巴的衬衫准备离开,神情一如往常的平静无波。
虽然对方很给他留面子,一句话都没说,但他还是看得出来,自己昨晚一定闹了不少笑话,给人家带来困扰了。
眼下的暗影,显示一晚没睡,拎起的西装外套泛着淡淡的酸臭味……他简直无地自容。
「那个……」他喊住开门准备离去的男人。「你……西装留下来,我送乾洗後再还给你。」
他能想到的极致补偿,也就这麽多了。
「不用。」想了想,又停步,走了回来,由那个被他蹂躏极惨的西装外套内捞出名片夹,抽了张放入他掌心。
「自己想清楚,确定了再来找我。」
什麽意思?他要确定什麽?
严君临已经离开,他呆呆看着留置掌心的名片。
昨晚,到底发生什麽事?他有跟上剧情进度吗?
「哇靠……」他惨叫出声,快八点了!
容不得多想,赶紧跳下床洗漱。他今天要去购物台on节目啊!
一路忙到中午,休息放饭时,才有办法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空闲的脑子,这才有闲暇思考昨晚的事。
他也不是完全没印象,整个早上,一些凌乱的画面都慢慢涌回脑海,每拼凑一点,想死的心就更强烈。
他先是揪着人家衣领,大骂冷血,怎麽可以见死不救。
——哪有为什麽?你又不是人家的谁,凭什麽规定你有麻烦别人一定要跳出来帮你?
他还哭得乱七八糟,苦水吐一堆也就算了,还连酸水都吐在人家身上,问他,为什麽世界如此不公平?
——谁知道?严君临又不是上帝,你的命运更不是他造成的,是关人家屁事?
最丢脸的是,他愈讲愈生气,连对方都骂进去了,怪他——
「你凭什麽瞧不起我?人活在世上,谁没有一些个无奈、一些个不得已、一些个身不由己的苦衷,你难道就没有吗?要真有这麽言行一致,你大大方方出柜给我看呀,遮遮掩掩的算什麽?」
严君临没应声,只是漠然地瞥了他一眼。
「看什麽!对啦,我知道你极力隐藏的秘密,你这眼神是怎样?想杀人灭口吗?」肥了胆子,直接跳到床上跟人家呛声。
对方大概是懒得理疯子,转身想走,被他揪回来,完全不可理喻。
「你说啊、你说啊,干麽不说话……」整个鬼打墙。
想到这里,他哀嚎地抬起双掌掩面。
丢脸、丢脸、好丢脸!他这是在演什麽琼瑶剧啊!还马景涛上身,死抓着人家的肩膀摇晃……
真的好想死!
之後自己到底还哇啦哇啦说了什麽,记忆有些片段零碎,偏偏好死不死,最该忘的那一句,却清清楚楚劈进脑海——
「决定了!你包养我!」
再淡定的男人,也终於挑起一边眉毛。
「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反正我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卖身了。既然横竖都要卖,还不如卖给自己顺眼的。你买我,我就替你保守秘密,怎麽样?不然、不然我真的会说出去喔!」
……
如果可以,他真的真的非常想忘记这一段。
他是向天借了胆吗?竟敢威胁这个商场上的铁血硬汉,他报复起敌人来没在手软的呀,而且还是胁迫人家包养他,猪皮都没他的脸皮厚了……
然後咧?那个人是怎麽回应的?
他努力挖空脑浆想了又想,好像是——
不吭声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还是不说话啊……」他喃喃低哝。「我不是你的菜吗?可是我明明觉得,我比你上次带的那个好看……」
「太瘦。」男人终於吐声,挑斤捡两。
「那你养胖一点嘛。」这又不是他愿意的,他以前也是有点肉的,只是一年多来,被生活磨掉了太多太多,睡眠、体重、笑容、梦想、原则、坚持……
都没了。
「我也好想念以前的自己……拜托你,帮我找回来……」像个无助的孩子,攀抱住他,抓紧最後的浮木,不顾尊严地乞求。
见他没应声,他失望道:「所以……我真的不是你的菜吗……」
「……我不确定。」
他眼一亮。「不然,试试?」
还不要脸地自己凑上去要亲人家,对方偏头避了开来。
他不满地瞪人。
「你刚刚吐过。」非常残忍地、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
他立刻跳下床,用了最快的速度——刷牙、漱口。
难怪,今天早上起来,牙膏少了大半条,他那时挤好大一坨——是有多迫切!
然後,扑回去——
啾。
真的亲到了。
虽然很想忘,但那画面极为清楚地停留在记忆里,四片唇密密贴合。
没有什麽太激进的激情,就很中学生的亲吻法,男人动也不动,任他小鸡啄米地啾上好几口,想也知道,他这经验值零的拙劣菜鸟,是能玩出什麽花样?在这男人经验丰富的成人世界里,八成会觉得可笑吧?
可是——严君临到底为什麽不拒绝?明明就可以避得开的。
是同情他吗?觉得他很可怜?还是像安抚三岁小孩,赏他一根棒棒糖让他安静下来,以免又抓着他发起酒疯?反正,那比被蚊子叮到还要不痛不痒。
他想不通,宿醉的头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