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那个好看的书生又在偷偷打量你了”小蒋絮絮叨叨的在我耳边说道,还一脸促狭的笑着指着书画摊上那个白衣的书生。
我神色一敛,虎着脸呵道:“你看错了,再瞎叽歪,我就把你派出去‘公干’。”说道‘公干’我还特意加强了语气,这腆着脸调笑我的小子果真及时收了声。
我抱剑冷哼,“孺子可教也,说明你小子还是很想出去‘公干’的嘛,呵呵”!
“老大,别…您别”小蒋向我讨饶道,“我错了还不成吗”
大手拍拍他白皙的脸庞,掐起一块小嫩肉,我眯起眼睛装作陶醉的‘啧啧’出声,说道“小蒋,就你这细皮嫩肉小脸俊秀的,不要说老子不好这一口,就是好这一口,老子也要兔子吃了窝边草,把你给办了。嘿嘿”暗想这小子会挣脱开来讨饶,没成想他的面色竟然泛红,喃喃的说道:“若是老大,也…也不是不可以。”
“你说什么?”我迅疾的放下自己的爪子,退后一步正色道,“你小子可别不学好!”
“老大~~”他嗔道,抛来一个媚眼。七尺男儿身愣是学院里姐儿的不胜娇羞。
我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风紧扯呼!我去也。
就在我一马当先要逃离现场,一道清越但撩人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应捕头”
我一个激灵,身形一顿,想装作没听到继续跑路,却被一只修长瘦弱但并不无力的手拽住肩膀,一道悠悠的声音从那人嘴里冒出,他说“怎么,看到我了您就想走?”
我牙关咬紧,深呼一口气,转过去挑眉道:“怎么,小包子还想大爷我疼爱你一番?”
“你!”他皱起好看的眉,将手收回,我没漏过他手上的青筋暴露。
气氛一时异常静默,和我调笑的小蒋早就不知道遁到哪里去了。
我看着他,他盯着我。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衬得他眉目越发的俊秀,有种君子如玉隔云端的美好感,我却突然就有种流泪的冲动。
‘世事无常,且行且珍惜’这是我娘常说的,也是一直灌输给我的待人准则,但我就不明白的是,眼前这个我从小一起长大,掏心窝的好兄弟,怎么就变成这么个禽兽。
月前那一夜,我瞅着他埋首书堆,为今年的科举大考头悬梁锥刺股,怕他读书读傻了,遂不顾他的阻挠,架着他去怡红楼找姐儿们放松放松,没想到这厮,冷着脸屏退了小桃红,小玉瑶这些漂亮的姑娘,说要和我兄弟谈谈心,竟然趁我不备,在酒里面下药,想用瘦弱的身子将我这么一个八尺大汉给压倒。还神神叨叨的说我压了他六世,这一世趁我未觉醒一定要反攻一次。
老子年方二十五,哪里来的一世又一世。
要不是当了捕快多年,手里有几门绝活,老子差点就栽在他这个比我还矮几分的身子下面,他娘的,差点就隔江犹唱后庭花了。
虽说老子趁着药劲翻身将他拿下,但从此心里有了膈应,天没亮就遁走了。暗恨这肖想别人屁股的朋友不要也罢。
没成想,那日之后,他竟然不温习书本,在我的辖区朱雀街内摆了个摊点,卖些字画书本,老是撑着手肘,用令我起鸡皮的深情目光瞅我。
我装作没看见,时间一久,队里的兄弟们却看出了蹊跷。
我给看的背脊发冷,却又不方便出面,让小蒋去例行一问,这厮竟然说:‘贫苦书生,仅以画作贩卖赚的些许银钱祭奠五脏庙。’
光着腚一起长大,我自然对常大公子的说法嗤之以鼻,常笙常大公子的爹爹坐拥万贯家财,还需要他这么独子,这么一个弱鸡似的书生出来卖画操弄养家糊口吗?
若是别的男人一直这么瞅着我,我说什么也要撩起袖子揍他个头脑清明,锦官城满大街的美丽姑娘,你有病整日这么一脸沉醉的瞅着我!
但是,是常笙这小子!
我的拳头握了又紧,紧了又握,最终还是挥挥手,算了。毕竟月前那事,算起来,不是我吃亏不是!
没成想,我忍了月余,这厮却不能忍,抛开里子面子,当下把我叫住,一步步向我走来。
“站…站住”看着他越发的靠近,面上的神情令我发慌,我忙后退,出声道:“你…你要干什么?站在哪里就好…别靠这么近”
他一脸哀怨的看着我,指指自己的心窝,说道:“不是我想和你说话,是它想和你说!”
“呕~~”我明显的感到周围的路人们脚步一滞,面上的神情古怪。
我想本来有好多小姑娘会高兴一大早就在街上看到两个美男子,一个芝兰玉树可堪潘安,一个红衣英武貌比卫阶。却没想到,两个美男子却是在大街上卿卿我我,互述衷肠。我发誓,我真没有和他那什么什么的念头,但是,这等场景落在路人眼中,就啧啧啧了。
我难堪的低下头,几乎是拉着他落荒而逃,没敢抬头看众人面上的神情。
待跑到一个僻静的巷子里,我双手一把将他抠在墙上,咬牙切齿道:“常笙,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闷哼一声,眼里透着精光,说道:“你过来些,我就告诉你”
“什么!”我愣住,他催促道,耳朵凑过来些。
我依言将耳朵凑过去,直觉的不耐烦,他总是这般公子脾气,做事全凭借自己的喜好。刚才不管不顾的当街对我说这些令人误会的话语,让旁人看了笑话,叫我接下来怎么巡视辖区。这个书摊子,他这个贵公子完全可以说撂挑子就撂挑子,不去经营,可我这个捕快的职务却不能辞去。
耳朵凑过去了,他口鼻间微微的热气灌入我的耳朵,我有些不自在,偏着头催促道:“你倒是说啊~”
没想到,想不到,他一口抿着我的耳垂,唇齿轻咬,说道:“怎么,吃了就不认账了,这一咬,给你长长记性!”
“你!”我闷哼,整个人如同被雷击过一般,从脊背开始酥酥麻麻,身子发麻,差点就站不住脚!
该死,又着道了!
连忙救下自己的耳朵,退后两三步,我颤颤的指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说不出话来。
他说‘我是故意的,我喜欢你’
我瞪大眼睛,没说话。这些日子他给我的打击一个比一个沉重,我已经能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了。
曾经憨厚的小包子变成了面前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让我的心里莫名的忧伤。
我说,“我们兄弟恩断义绝”
他讶然看了我一眼,自在的整理方才被我弄皱的衣服,淡然道:“我早和你说过,我不喜欢怡红院里那些姐儿,我也告诉过你,别撩拨我的耐性,你若是早知道我是这么一个东西,是不是就不会自找不自在,来招惹我了”
我哑然无言,心下却是一万匹马策马奔腾,作为常府上一任管家的儿子,我从小就陪着他玩儿,我走哪他跟到哪儿,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老爷曾说我最知道这小子的秉性。
要不是爹爹故去十来年了,我们娘儿俩搬出去,我可能跟着他的时间就越长。走上了一条和我爹一样的道路,陪着少爷长成老爷,做了管家再娶妻生子,再让儿子陪着少爷。
十年的时光,怎么就能令一个喜欢看漂亮姐姐到挪不动步子的小包子长成这么一个人呢?
“你说真的?”我问,却是将心高高提起。
“是!”他的眸子清亮的看着我。
“那你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我…我说男人”我小心翼翼的问。
“在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倒是一脸淡然。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照这么一说,是不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看他一脸淡然的样子,好像这种话已经和好多人都演练过了,熟门熟路得心应手,想到此,我的脸就沉了下来,有些说不出的憋闷心烦。
“可我不会喜欢你的”我冷面转身离去,提着巨擘剑的手攥得紧紧的,说不上来什么感受,渐行渐远,他并没有叫住我,转到街角,我余光撇去,他站在原地,面上不悲不喜,我却感到他像是搁浅的游鱼,溢满悲伤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