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我很单纯,一直以为我会健健康康的活到年老,然後才死去。可是现在的我才知道,我活在现实啊。
记得小学五年级时,我在作文簿上写过「我要办张器官捐赠卡,当我死後,我就可以把我身上还可以用的器官捐给这世上有需要的人,遗爱这人世」。
而现在,我却要排队等着人来捐赠器官给我。现在想想,那时的我真是可笑。
还记得那天下午,为了搬到新住处,我骑着机车正准备从小巷子窜出。突然,一台汽车冲了出来。就这样,一场车祸夺去了我的双眼。
撞到我那台车子的主人呢?人家是个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大少爷,除了帮我叫救护车,送我到医院外,只有匆匆交待说要多少赔偿费都没有问题,但之後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男朋友找到新欢,跟新一任的女朋友结婚了。当我还住在医院,手中拿着他们的喜帖,躺卧在床上时,他们已经远渡重洋,到国外去渡蜜月了。
恨吗?说真的,我不恨、不想恨,因为要恨一个人时在是太累了。只是觉得好不甘心,为什麽是我?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为什麽偏偏是我。
「今天还好吗?」护士在固定的时间来到我病房巡视。
「嗯。」我安静地接受她的检查。
当护士告诉我,我的病房是纯白色的,我该说什麽?
妈妈应和着护士的话,「对呀!我们雅韩最喜欢白色了,连新家的房间也漆成白色的罗。」
「妈,对现在的我来说,根本就没什麽意义,眼前所看到的都是一片黑暗,我的世界再也不会有什麽白色出现了,所以别再白费功夫做这种虚伪的事情了。」
护士为我打完针後便离去。可能是因为失去了其中一觉,导致我其他的感官都相对变的更敏感。让我听见了许多微小、平常若不仔细听,就会忽略掉的声音,包括妈妈那细微的啜泣声。
「对不起,妈妈。」我很难过,可是却掉不出一滴泪水。
「没关系,妈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妈妈握着我的手,可是我却无法说些什麽。不想说,懒得说,没有什麽好说,所以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哔哔─哔哔─
柜子上的电子表在我吃完午饭後,响了第三次,医院是准十二时用午餐的,现在是三点整。
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我必须靠着听力来帮助自己分辨一些事情。
像现在,我听见了一阵愉快的脚步声从走廊的那一头逐渐接近,是来查房的吧...
不像之前那位护士小姐的脚步声,这一阵脚步声是极为轻松却掩饰着紧张的,该怎麽说呢?
因为脚步声的主人吹着口哨,可是却吹的奇怪极了,有口齿不清的音调。
「哈罗~亲爱的雅韩你好哇!」门猛然被打开来,讲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下次进门前请记得要敲门。」我被妈妈推放在窗户边,晒着阳光。
「你在晒太阳啊?舒不舒服呢?别晒太久哦!感觉太热就别再晒了!」
「虽然我看不见,可是感觉并没有不见,我还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冷漠地回答,顺便告诉他我是一个瞎子,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我知道,你的病历表上有写到,那一定很痛吧?」他走近我的身边,我嗅不到一丝消毒药水的气味。
「打了麻醉药,没有感觉。」
也许是麻醉药使用过多,连带麻醉了我的心、我的泪,还有我身体内那条最敏感的神经。
「你好勇敢。」他说。
「检查完了吗?我想回床上去了。」我站起身,开始小步伐的移动。
他很自动过来扶着我的手,一直到我平安回到病床上。
「谢谢。」
「不用客气,你说的对,虽然你看不见,但并不代表你所有的知觉都消失,至少你还保有礼貌,懂得道谢。」
「谢谢你的夸奖,门在那边,我不送了。」
平躺在床上,我『闭』上眼睛,听着他脚步声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