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入小镇时,并没引起多少骚动,镇民只当是外来的旅客,连看都不看他们。
那易容药不仅可以毁容,还有掩盖她人类所拥有的气味,确实好用。
舒然直至确定安全後,才大胆的察看周围的坏境,说真的,这里的景致,从外面瞧,是看不出什麽的,一旦走进来,那幽静的青石小路,曲曲折折的延伸到很远,两边白色的墙面透过氤氲的水气,变得迷离不清,只有沈玄的房顶可以让人确定它们的真实,几户人家的窗前和门外,种着些海蓝色的团状花朵,偶有风过便是一阵姿态绰约。
在舒然的眼里,仿佛隐僻外世的江南水乡,安宁的不忍打扰到一点点。
荣华大陆......到底是什麽样的地方。
他们找到一家旅店,老板是个女子,穿着高领的白色连衣长裙,下摆处开出一片水色纹路,迤逦弯弯,漫上腰际,配着窄袖下的珠佩流苏,一动一静皆是高雅美丽,不见市井之气。
她约二十五上下,墨蓝色的发丝松松的盘着,冲着舒然笑:“远来的客人,有什麽我能帮到你的吗?”
丽芙点了几道菜,三人围坐在楼下的厅堂,喝着老板端上的茶水。
“姐姐,你从刚刚进来就没说过话,是哪里不舒服吗?”
丽芙很敏锐的抓住她的变化,眼里的紧张担忧清晰而见。
阿湳闻言,也跟着停下,朝她看去,额前的发因为扭转的动作微微的落下。
舒然浅浅笑起,瞳里的涟漪被很好的抹开:“只是.....好奇这里,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很.....别致。”
丽芙的神情露出释然,也环视周围一圈,又回到女子脸上後,说道:“这里名婴螺镇,是进入第二分区的必经之路,其实第二分区的发展程度已经很高了,只是越过镇子後的瑞香山就是盛名的卡布罗蒂山谷,那里的婴螺花不能忍受一点污染,所以只有这儿被明令不准改动丝毫,维持古时的模样。”
舒然津津有味的听着,接着问:“那第二分区的种族是什麽?”
“我们的祖先名叫猃,是依水而生的族群。”
老板娘从後堂走出来,正好听见他们的聊天,就好心的回到。
私下打听别人,多少有点不礼貌,舒然有点尴尬的低下头,老板娘亲和的一笑,把做好的菜布上木色的桌子,又摆好碗筷,突然说:“小姑娘很喜欢浮生?”
“什麽?”她还不能理解,直至那深邃的幽蓝对上自己,依然迷惑。
“就是外面的花。”老板娘指指那层层叠叠的团状蓝色的花朵。
她确实喜欢,从见到时就一直在看,没想到会被注意。
“浮生是只有这里才有的品种,喜欢的话,可以去采,不要太拘谨,有什麽需要我帮忙的尽可说。”
他们向她致谢,言毕,她正待拖着裙裾离开,似想起什麽,又回眸一笑:“你们叫我女菀就可以了。”
此等妍丽,连舒然也愣了一下。
傍晚
明天就要进入第二分区,湳蛰和丽芙都告诉过她,统治这里的是个叫奥雷德的兽人,他和烈蒙都是声名贯耳的执政官,只是後者因其卓越的领导和手段,而他却正好相反。
他并非始祖兽群出身,是本家族群的旁支,血统混杂,数年前,二区的泡沫经济彻底破碎,通货膨胀导致民众的起义不断,政府靠着其他区的扶持才没有解体,奥雷德就是借此机会博得上位,以雄厚的财力为条件,使当时的执政官不得不屈从,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的。
但是,他从未做出一点政绩,似乎这位置的价值仅此於华丽的王冠,带上就可以了。唯一能引起他兴趣的就是敛财,也难怪,要不哪来那麽多的钱买下执政官的头衔呢。
舒然拉拉身上的披肩,望着外面的青月,她在列车上听到新闻,行政区的通缉已经下来了,料不到她如此良民也有被抓捕的一天,而一切只源於她渴望的自由和回家的愿望。
在第五区经历的总总,这时悄无声息的攀上心头,那些人也许不会再相见,也许又会在哪里偶遇,她是逃走自然不会有什麽告别,薇安会不会哭?铎克还是要找她吗?烈蒙一定会竭尽全力派人抓她吧,真是,自己现在想的这些东西,又是怎麽回事?
“还没有睡?”
女子温柔的声音拂过凉凉的夜色,悠长的,带着微哑的感性,舒然看向旅店的後院入口,竟有伊人伫立。
是女菀,她穿着棉质的蓝袍,浸染着月深露重的湿气,缓缓朝她走来。
“吃的有点撑,只好动动身子再休息,你呢,怎麽也不睡?”
她顺嘴说个理由,扬着微笑问。
只见女菀的眸子似微波涟漪的清泉,不停地幻变着深邃的光彩,这样的眼神好似能看透所有的世间无常。
“你应该多笑,会很美。”
舒然微愕,心底闪过莫名的慌乱,面上故意流落自卑:“我这样子,不吓人就好了,倒是老板娘你,出尘芳华,真是少见的美人。”
女菀菱唇勾起,道:“谁说一定要面貌姣好才有人喜欢......”她伸手握住舒然,翻开那玉白的纤手,指尖触及上面深深浅浅的纹路。
“你,会遇到很多人,这些人最开始对你充满了恶意,甚至想要你的命,但是......”她轻轻蹙眉“正因这种孽缘,反而会滋生无数的牵绊......”
舒然快速的收回掌心,发现自己反应过大,勉强一笑:“你会看手相?”
女菀摇摇头:“不是看,而是千真万确......”
舒然的脸色变出点点莹白,急忙打断道:“其实命理啊什麽的,平常拿来娱乐还挺有趣,但是一味当真,会不会太荒谬?”
女菀不再言说,神态如往昔的随和,许久才笑了:“你说得对,与其抓住那些虚无的东西,不如珍惜现在,好了,聊了这麽久,这会你该想睡了吧?”她俏皮的眨眨眼,仿佛刚刚那一缕僵硬早就消散在这曼曼长夜之中。
舒然缓口气,点了头。
月有圆缺,映照人心,她尽量忽略多余的情绪,但从来到婴螺镇後,心境总起伏不定,莫名其妙的感觉慌。
而这个老板娘.....
舒然抬头望着走在前面的倩影,额间的暗,一丝丝的拢出斑驳。
第二天一早,舒然就从床上醒了过来。
她穿戴好,出了房间。
客房被安排在後院,与前方的店面,隔着昨晚的花园相望,她绕着小小的回廊走进花圃,松软的泥土留下她亦步亦趋的脚印,花叶植物上的露珠还在折射着阳光,她总会不小心碰到,就湿润了衣袖和皮肤,传来微微的沁凉。
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美好的早晨,不再烦忧未来,不再计划得失,不再疑惑猜测。
舒然停下欣赏,因为她见到了另一只早起的鸟儿。
“老板娘?”女菀正屈身在挖什麽,听到声音,转过首,笑着和她招呼:“怎麽不多休息?”
“你在做什麽?”
舒然撑着膝盖弯腰探看,原来她拿着小铲把一些蔬菜弄出土里。
“我想给你们做早餐,这是只有婴螺镇才有的耶橄榄,加点小青麻和卤肉,味道超好的。”
她被女菀那明媚夺人的笑容所感染,心情大好:“我帮你吧?”
“你会做菜?”
“你瞧不起人,我以前都是自己做饭的。”她略带怀疑的眼神激起舒然高昂的斗志,上学时父母忙於工作,别的不敢说,这厨艺她还是可以保证的。
女菀笑出声来,透着无比的愉悦:“好啊,那我可得多弄点食材,以往都是别人吃我做的饭,今天可以换一换了。”
是错觉吧,可能最近真是太累了,此时的女菀青春洋溢,哪里有昨天的深藏不露?
舒然想一定是她太过敏感了。
“姐姐,姐姐,救命救命!”
阿湳充满恐惧的急促呼救声拨乱了旅店平和的时光,舒然一惊,手了的篮子摔落地上。
她跑出花园,女菀也担忧的紧随其後。
在半路撞见了跑来的阿湳,他没有穿上衣,令人讶异的是他手臂和脸上细长的血痕。
“你怎麽受伤了?”
舒然以为,是不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但转念间,又觉得不可能,她都这模样了,白送到那些军官面前也不可能认出来啊。
“有个男人闯进来,见到我和妹妹,就很生气的要赶我们走,妹妹不愿意,他就拿鞭子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