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有难度,但惩罚总是要痛苦。」他笑着说。他说得没错,的确要痛苦。最痛苦的莫过於心理上的伤害了。
「看你什麽话都说不出来,累了就睡吧,小希。」他移动了位子,靠近了我,将我的头靠向他的肩膀,要我闭上眼睛休息。那一瞬间,我的脑袋里只有「小希」这两个字。
颜对我来说不再是院长的姓氏,而是这个男人给我的世界。
我要抛弃过去了,即将要抛弃过去了。那些痛苦的、复杂的过去啊,我发誓,即便抛弃过去,我也不会忘记那些我所造成的悲剧,还有我必须接受的惩罚。我不会忘记的,绝对不会如此不负责任的抛弃。
再次睁开眼睛时是杜璨质把我唤醒的,我连自己是什麽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莫允杰帮我打开车门,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栋白色的大别墅。
「小希,这是你的家。」他走在我前面,领着我进入房内。
一进大门看见了宽敞的客厅,有一面是一整片的落地窗,通往色彩缤纷花园。整个大厅采用简洁的白色,白中穿插了几朵黑,不繁杂也不眼花撩乱。抬头能看见楼中楼的格局,上面一排有三间房间,而通往二楼的楼梯在最左侧,那楼梯奢华的有种在皇宫里的感觉,当然也同样是洁白的。若要说比较突兀的地方,大概就是其中两间房间的房门了,最靠近楼梯的是海蓝色的,中间那间则是绿色的,这是整个白当中最突兀的地方了。
「小希,靠近楼梯的那个海蓝色房门是莫允杰的房间,从今以後他是你的贴身保镳,而中间那个绿色房门是我的房间,最里面那间是你的房间,我们两个房间里的厕所是打通的。」我点点头,对於厕所打通这间事情不怎麽意外,反倒是自己会有一间房间这回事没想过。
「小希,你喜欢什麽颜色?」杜璨质突然问。
「红色。」我马上回答。而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些什麽,只是继续领着我走上二楼,进入属於我的房间。房间里是一如整间房子的黑白色系,除了很大很豪华之外,没什麽太吸引我的地方。不过那张大床是例外。一看见它,方才被遗忘的睡意又席卷而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先睡吧,明天起床带你去买衣服。」他自然的牵起了我的手,正想退缩时突然想到我似乎没有资格退缩。有记忆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和成年男子牵手,不把小学二年级被领养走时牵着养父算在内的话,这是第一次。他的手心很温热,和我手掌的温度成对比,而除了温暖,就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那对我来说太特别了,特别到找不出任何形容词形容那种特别。
我听他的话躺上床,我以为他会躺在我身旁,但他只是替我盖好了棉被,对我说了声晚安後转身。我喊住他。
「那个……我什麽都不需要做吗?」有人买了东西但都不用的吗?我也并不是真的想发生任何事情,只是他对我太好了,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他转头向我微笑:「要啊,我不是说了吗,现在你的惩罚就是爱上我啊。」可是真有人把爱当作是惩罚吗?我以为爱……都是很美好的,至少剔除掉生离死别的刹那。
「不要想太多,先睡吧,任何事明天再说。」他给了我一个疲惫的笑容,再次转身。
「等等,最後一个问题就好。」他转头,一脸疑惑。
「你……为什麽要买下我?」虽然并不是我该问的问题,但有种直觉他一定会回答我,纵然这样的想法似乎是不对的。
「其实我已经说过了。」他微笑,有些苦涩,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因为你很勇敢。」说完他三度转身离去,而我没有再喊住他。
望着他的背影离去,我说不出口的,是否认。否认他所说的我很勇敢。因为我一点都不勇敢,只是现实逼迫我必须要勇敢。如果不勇敢,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谁叫我是个天生的扫把星呢?害死了这麽多对我好的人,即使只是间接,还是需要得到报应……虽然有时候真的好累,但无论如何还是逃避不了。
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我闭上眼想就这样入眠,但躺了好几分钟才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平时睡眠就有困难,到了新环境想当然也是如此啊。我叹了口气,睁开沉重却又无法闭上的眼皮,正想望着前方发呆,却注意房里的落地窗。好奇心促使我下床,打开那扇落地窗,踏入了阳台,那美景让我赞叹。
一望无际的海洋,海面上闪耀着月光,一幕孤寂却又美丽的风景,隐约能嗅到海水的味道。
这幕美景、这扑鼻的海水味,稍稍的安抚了我烦躁的情绪。稍稍的。
我烦躁的心情应该是来自於恐惧,恐惧这个买下我的人会对我做些什麽,但真正的原因却不是如此,反而是我到底该为这个人做些什麽?如果他对我太好,我又该怎麽报答他出自於善意买下我。
我知道在拍卖会那样的场合,无非是为了利益以及慾望,我也不知道是他这个人太会装,还是他真的没存有这样的想法,但他给我一种太善良的感觉。
除了善良,也有种他背负了很多故事的感觉。
不知不觉,似乎就陷入了无意识状态,眼睛睁着发呆,一直到回过神来,天已经微微亮了,脚也酸了,当然眼皮也变沉重了。不知道为什麽突然有安心的感觉,躺上了床马上就睡着了。
到底是什麽给了我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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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隐约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播报新闻的声音。现在几点了?爸妈回家了吗?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洁白的墙壁,是一个新的环境,我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转头往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看见杜璨质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那台超大的电视。
是在等我吗?
「呃……」我出了一点声响,他迅速的转过头,对我微微笑:「醒啦?」果然是在等我……吗?
「呃、对,你在等我起床吗?」我坐起身,为掩饰紧张用手指梳了梳头发,这麽问他。
「对啊,我想你昨天应该没睡好吧。」他笑着,这麽猜测,「因为我也没睡好。有点担心你,不过也不敢进来打扰你。」
对於他说得话,我有些不知所措,还不知道怎麽回应他便开口:「既然睡醒了,就按照约定带你去买衣服吧。」我点点头,总不能一直穿着这件。更何况以後我的生活也要靠他了。
不用出去工作的感觉……很奇妙。也不知道突然没有去,工作到底会怎麽样,虽然跟同事都没有特别的情感,但工作还是有段时间了,也有点不舍。
「那个、我的工作……」还是问一下怎麽样吧?
「放心,我们已经帮你搞定了,你现在只要安心的在这里生活下去就好了。」我轻轻应了一声。
「去厕所梳洗一下吧,牙膏和牙刷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拿红色的那一套就行了。」我说了声好,便下床走进浴室。
镜子前果然有一套红色的牙刷以及杯子,我才想起昨天他特地问我喜欢什麽颜色,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心里开始觉得他很细心。是为了想让我更喜欢这个环境吗?那他人也未免太好了吧。
快速梳洗完,我走出浴室,他对我笑了笑,尔後要我跟着他。我们走出了房门,离开这豪华的房子,来到停满名车的车库。虽然我不太了解车,但某些标志还知道不便宜,更何况那些我不知道的,搞不好整个车库加起来的价值都能和房子不相上下。
「这是你的车。」他指着一台红色跑车,前头的品牌标志让我知道这台车如同其它台,价值不斐。
「可是我不太会开车。」二十岁那年考了机车和汽车驾照,只是在那之後养父母就迷上了赌博,连机车都买不起了,更何况是更昂贵的汽车。
「没关系,想练习的时候告诉我。」我点头,对这还满有兴趣的。
我和他坐上昨晚那辆载我来到这个新的世界的轿车,司机和莫允杰已经在车里等我们了。坐上车之後谁都没说话,车上也没有音乐,车里低沉的轰轰声似乎把我催眠,暂时消失的睡意又涌出。
「路途有点遥远,如果累了可以睡一下。」他正好这麽说,我看了看时间,才九点而已,凌晨才睡难怪现在会累。
「那我睡一下好了。」我将手肘靠在车门上,用手掌撑着下巴,闭上双眼。
才过没多久,身体突然被他扳动,接着我便靠上他的肩膀。我睁开眼,望着他的侧脸。「靠着应该会比较舒适吧。」他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我没说什麽,闭上了眼,安分的待在他的肩膀。
也不能说些什麽。
在他的肩膀上真的很舒服,至少和僵硬的车门比舒服多了。同时也是新鲜的感觉,温暖。不管怎样,都带给我安全感,最终还是进入梦境。
被杜璨质唤醒,他带我进了服饰店,要我挑几件衣服,我简单的挑了四、五件,因为显然这间店的平均价格,都是我要上很多天班才能赚到的。
不过离开时光是莫允杰手上就拿了六袋、司机手上更是有七袋,就连阿质手上也提着三袋,我想他大概是差点把整家店买下来了。
之後来到了知名内衣店,阿质交代了店员几句话後便要我自己好好挑,他会在车上等我。
老实说我也没有挑到什麽,店员问了我尺寸之後给了我一件黑色蕾丝的,等我试穿合适进入更衣间换下出来後,她递了两大袋给我,说这样就好了。我稍微望了望里头,各式的内衣裤几乎要把袋子塞爆,大概也知道杜璨质是对店员交代了什麽。
一走出店,莫允杰迅速接过我手上的袋子,替我开车门。
「还有需要什麽吗?」我思索了几秒,摇头。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他接起,坐在他身旁的我完全听不到电话那头说话的声音,只听到他回答;「我知道了,辛苦了。」便挂掉电话。
「对了,你平常有什麽兴趣?」他突然这麽问。
「看小说。」不过没什麽时间看。虽然至今只看过一个作家的小说,但那也算我唯一的兴趣了。
「那我们去书店吧。」他一句话,五分钟後我们便到了书店。
「有喜欢的作家吗?」我点头,正好找到了那个作家的书。他叫作墨色,原本是非常神秘的作家,从不透露自己的私生活,然而不久前为了《亲爱的朋友》这本新书办了签书会,听说也公开了恋情,我虽然很想去,但为了工作还是错失机会。
我看过唯一的一本小说,是他第一本书《纪念品》,在那时便让我深深的爱上他的文字,不管是女主角的过去、还是男主角对女主角的爱,男主角的好让我猜测这世界上是否真有这样的人?这本书也让我一度动摇自己不会遇上爱情的想法,即便最终还是打消了这荒谬的想法,它还是让我得到了短暂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