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看见我一整个早上直愣愣的盯着课本看,乐乐吓得乱叫一通:「盼盼啊!你这都要变成河童眼啦!又发生个什麽事了?」
「……我、我被分到美工组了啊。」一脸失神。
乐乐也毫不掩饰惊讶的倒退三步,「说,是哪个没长眼的!竟然敢派你去美工?你国小那颗花椰菜我还牢牢记着呢!」
我恶狠狠瞪了友人一眼,是要不要这麽夸张的反应?花椰菜招谁惹谁了吗!
「夏天抽签的。」
「咦!我还不知道原来学长近视?」
「别闹,我都说是抽签了。」我无奈,顺便送了乐乐一双白眼。
「好啦好啦,副会长息怒。」乐乐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转,提议道:「让学长找个艺术白痴也能做的事吧。」
虽然这麽被明说自己是艺术白痴很桑心,但也只能这样了…事实终究胜於雄辩啊……
看我似乎是妥协了,乐乐又接着问:「所以呢,要去执行关说任务的是本人还是特派大使我?」
听到这问题的当下我愣了会,虽然这要求让夏天点头的机率比说想换组还来的大,但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我只要站在他面前、脸皮就实在没什麽厚度……
可是,要让乐乐去的话……我不禁想起之前和夏天的对话内容。
『你们班鬼屋的门票,有个叫陈悦乐的女生和一群人拿来的,说我们一起去。』
『陈悦乐一样是女生,不安全;至於....你是我的未婚妻,总不能随便让其他男的送你回家吧。』
校庆园游会当天,夏天提到他从我们班的人那儿拿到鬼屋门票时、特别记得了乐乐的名字;前几天和他一起回家时,我说了可以让乐乐或榷乙陪我,夏天回答时只准确的说出了乐乐的全名。
想到这,心中便溢满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乐乐明明是我最好的朋友……忽然觉得自己的思想丑陋,我难受地阖上眼。
脸色在不自觉中沉了下去,乐乐一看便笑了出来。
「盼盼,别角色扮演了,你自个儿去找学长就是。」
看着乐乐狡猾的笑脸,我疑惑:「角色扮演?」
她的眼眯成了狐狸样,手也不老实的在我脸上捏了几把,「看,这不都成了个大醋桶?」
我听出她话中意思,脸刷了一红,「什、谁吃醋了!」
「丁以盼罗。」不以为意的耸肩。
「陈悦乐!」看我恼羞准备炸毛,她才意思意思的鞠了躬。
「真是对不起会长夫人,小的不该道出您的心中话。」又调皮一笑後乐乐才收敛了点,「不用担心,夏天学长除了盼盼你、谁也看不见。」
「我…」脸上热度有提升的趋势,我把脸撇向一边,「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麽啊。」
「问就好了呗。」她挑眉,「好啦快去快去,不然其他的艺术白痴就要和你抢饭碗了!」
闻言,我在心底挣扎了会。
「乐乐。」
「什麽?」
「陪我去3A好不好。」
乐乐马上翻了个大白眼。
……
看着前方似乎无限延长的走廊,手上拿着老妈自制的爱心便当一步步向前走、脚步声异常沉重。
刚才被乐乐大方送了一双白眼後,她毫不客气地从我的书包里拿出要给夏天的便当,塞到我手里。
「加油。」
不负责任地说完,然後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我都想哭了,整人也不带这样的吧……
好不容易挺到3A门口、又好不容易秦文学长刚好出来,我连忙走过去。
「秦文学长,那个……」
「是盼盼啊,需要帮忙转交便当吗?」和蔼的笑容。
「呃…这次有事要找夏天,可以请学长找他出来一下吗?」我勉强牵起嘴角。
秦文学长听见与以往不同的请托,也只是笑笑、伸手摸摸我的头,「等我一下。」
「那个!」在他转身前我出声叫住,「请学长转达…我在屋顶等他。」
开玩笑,怎麽能在走廊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大声和夏天讨论我是艺术白痴的事啊。
「我知道了。」秦文学长转身後,我为了避人耳目,先绕了几条路才上屋顶去。
打开屋顶的门,看见夏天已经倚在栏杆上看风景,我拿着便当走过去。
「夏天。」
他转回头,看到是我便淡淡一笑,「什麽事要到屋顶说?」
「那个……」我递出便当,眼神因有些心虚而飘向一旁,「就是、美工组的事……可以排不重要一点的工作给我吗?我怕、美工组被我整垮……」
要承认自己的艺术天分非比寻常,其之难堪让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感觉面前的人连便当都没接过,我好奇的转回视线——
只见夏天一脸惊讶,最後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
「不、不行吗!」我敢打赌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很红……
「没说不行,」听他话里还带着笑意,我不高兴的瞄了他一眼,夏天这才收敛些,「那麽把班级牌挂到各班休息区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他讲得毫不犹豫,有蹊跷。
「你早就想好了?」我问。
「伯母让我看过你国小的素描。」他勾起嘴角。
草泥马啊!那棵花椰菜都几百年前的东西了现在还留着!而且臭老妈还拿给夏天看过了?什麽时候的事连我这个绘者都不知道,回去马上找出来烧了!
我磨牙磨牙再磨牙,难消心头之耻啊……等等,好像有件事不太协调。
「…挂班级牌是美工组的工作吗?」我疑惑。
「那算布置的一环。」夏天说着,右眼一眨、像在暗示——会长说什麽是什麽。
所以…他是为了我偷偷滥用权力?心里感动一下的同时又觉得无奈。
算了,偶尔一次又不违法。
然後我又不小心想起了夏天刚才犯规的眨眼…脸上再一热,我忍不住掩面。
卧槽啊!再这样下去,本小姐迟早都会变成花痴女啊啊啊——!
夏天看着心里正懊恼不已的我,面上温柔一笑。
还没恼完我又忽然想到一件事,抬头:「对了!你再帮我……你怎麽了?」
我看夏天脸撇向一边、一脸僵硬,有种脸部抽筋的前兆。该不会长年面瘫下来的後遗症终於出现了?
可惜的是他马上又恢复成平时面对我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来是没那回事了。
「没事,你继续。」
狐疑的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我才继续说着:「你再帮我找个伴吧,才不会被误会是你偏心。」
他一笑,「没误会啊,是偏心。」
看着眼前再次展露犯规笑容的人,我用力将便当塞到他手上,然後深呼吸一口气——
「你个死夏天,把节操给我找回来!」
……
那次吼完之後,夏天还是没说要不要找人帮我。
後来是我出於恻隐之心,让夏天找了2B的程颖颢和我一起挂着美工组的招牌做毫不相干的工作。
而我那颗恻隐之心的发源是:他当初替我喊出了心声啊!和我一定是同一类的,身为同伴当然得拉他一把。
听到这理由,夏天只是一脸没辙,挥挥手就随我去了。
耶!革命成功外加获得同盟成员一名!
「不好意思,请问程颖颢在吗?」事不宜迟,我马上跑到2B找人。
「我在...咦?副、副会长大人!」闻声走出来的男孩一看见我便开始哇哇乱叫,「您、您怎麽会来找小的?」
瞧他紧张的,「我长得很可怕吗?」
「啊?不不不当然不是了!只是您大驾光临指名吓了小的一大跳而已!」程颖颢哈哈陪笑着。我只能三条线,这人怎麽能有这麽奇葩的反应啊?我不是什麽十恶不赦的大魔王吧?话说大魔王也应该是那个夏天才对。
「正经点,我要说正事。」我摆出正经八百的面孔,这件事对他、对我来说皆兹事体大。
「是!小的洗耳恭听!」
看他还是不正经…不,或许这就是程颖颢的本性,我抹了把冷汗,稍微和他说了我的来意以及运动会的工作——我们俩的特殊工作。
「这、这是真的吗!副会长大人,小的欠了您一生的恩情啊!」他听完後紧紧抓住我的手,情绪激动。
是有没有这麽夸张......我灵机一动,问:「你国小有没有素描作业?」
「有啊,请问怎麽了?」
「你画什麽?」
「兔子。」
「你爸妈看成什麽?」这次换我激动的回抓他的手。
程颖颢一脸冤屈,「……红萝卜。」
寻获同伴!我这辈子还没这麽感动过!
「程颖颢,我认你当弟弟了!」
「真的吗?副会长大人你人真好!」
只见旁边一群人以诡异的眼光看着我们奇怪的互动,有谁无缘无故被收来当小弟还能像他一样眼底闪闪发光?
「很好,阿颢、以後有事我罩你!」我两手拍上他的肩膀,同盟结成。
「是的!以盼姊,小的就是为您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程颖颢煞有其事的90度鞠了躬。
人生中第一个小弟,大姊头我太满意啦!
当天和程颖颢交换过电话号码後,心里一整天都喜孜孜的,有同伴感觉真好!
「唉呦!盼盼,你是怎麽了?笑得跟个花痴一样。」乐乐拿笔戳了戳我的腮颊子。
现在对那两个字极度敏感的我马上跳起来:「谁是花痴啊!」
乐乐被我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你这是在激动什麽啊?」
「……咳咳,没事。」只不过心里的炸弹被踩到了而已。
「喔…所以你是怎麽啦?笑得那麽…开心。」乐乐又问了一次,并小心的避开了我的新地雷。
「没啊,只不过是找到了同伴而已。」
「咦?什麽同伴?」乐乐疑惑。
「艺术天份相等的同伴。」理直气壮外加一个大拇指。
乐乐头上立马掉下一打黑线,「瞧你骄傲的!不过就是两个艺术白痴聚在一起罢了。」
「不能这麽说,人生不就是图个知己嘛。」我正色道。
「歪理。」乐乐简单送我两个字,「唉,你自己也要注意点啦。」
闻言,我不解地望向她:「注意什麽?」
乐乐先是盯着我,似乎是在辨认我是真傻还是装傻。最後耸耸肩:「没事,反正该发生的总会来。」
「什麽啊?」完全不懂乐乐在打什麽哑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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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放学起,学生会就要投入运动会筹办事项了。
学校操场周围已经开始搭起休息区的棚子了;我和程颖颢姑且算在处理班牌的班牌组内,便跟着其他组员跑到学校仓库搬出旧班牌。
木制的牌子已经斑驳不已,班牌组的工作就是把这些牌子重新上漆、再涂好班级名,最後依各班提交出来的图案纸,将图案画上每班的班牌——今年还追加了把牌子挂上各班休息区的工作。
好不容易和其他组员一起把全校三十几个牌子全抬上了校舍顶楼,接下来就是涂漆作业了。
班牌组的一人拿一支班牌,从握杆到牌面全都仔仔细细上了一层白漆,只有我和程颖颢在一旁纳凉,偶尔和埋首涂漆的组员瞎聊几句。
「副会长姊姊,真的不能让我们看看你国小的素描吗?」一个一年级的小学弟抬头问道。
「已经烧了。」我的嘴角抽了抽,自从被他们知道我和程颖颢为什麽要负责挂班牌的原因後,就一直缠着要看我们小时候的素描。
「那阿颢的呢?」这次是2D的男生开口了。
「欸...被我家老鼠啃了!」我的好小弟,说了一个没人会信的……
「呿…艺术白痴还能偷懒,真好。」2D男损了句。
另一个3C的学姊也搭了句:「不过也得有会长帮忙才行嘛,一定是为了以盼学妹才给特权的!」
「哦——」旁边几个闻言,笑得特贼。
我扶额,婚约昭告天下,他们会想到那块去是一定的。不过我总觉得夏天绝对有故意安排什麽……例如特意在大家面前对工程组的说今年的班牌让别人挂之类的。
「别扯淡了,快工作!」我大方的送了他们一人一记狠瞪。
「呜哇副会长发威了!」
「好可怕快逃——」
「颖颢小弟快帮你家大姊顺顺毛!」
我勒,现在是全校都知道咱俩结拜了是不是?
「我我我才不要去送死哩…呃不是、以盼姊人那麽好,怎麽可能为了这点小事跟大家生气呢!」程颖颢说完赶紧讨好地笑了笑,只差没摇尾巴了。
好啊这小子,吃了豹子胆、想跑到我头上来了?
「阿颢啊,你刚才前面那句说了些什麽呀?姊姊我刚才没听清呢。」和善的拗了拗手指。
程颖颢一屁股弹起来,「没啊!姊姊大人!是小弟的错,我给您磕头谢罪还不成?」
看他那活灵活现的表情,以及不知道从哪出古装剧学来的台词,在场人笑成一团。
这程颖颢就是个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