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电影首映场的门票可不容易拿回来,大多要跟电影公司的人有关系才能拿到。幸好我有听收音机节目的习惯,某个节目送出四张《XX的悲剧》首映场门票,我就打电话上去,在那个onair节目中答了几道蠢问题,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两张门票。
约谁去看好呢?我没有多想,还是决定去约老师。
说起老师,他真是个秘密主义者,很重视私隐,所以我跟随他学琴四年,还只是叫他「老师」。他一间规模很大的连锁琴行教钢琴,但是没有公开中文名字,只有连姓氏的英文名:LloydMuk。这也是他在乐团中的名字,大家叫他做Lloyd。但老师私下跟我说过,那只是他胡乱改的名字,他本来不是叫这个名字的,此後我就没有再叫他Llyod,还是叫老师就算。
老师毕业於一间名牌大学的音乐系,成绩是FirstHonour学位,但其实他上了中学後才学钢琴的。他天份高明,加上中学的音乐老师赏识他,推荐他加入一个管弦乐团,又常参加校际音乐比赛,纵使比别人迟学音乐,还是在乐团指挥的推荐下,再加上未读完中学就考到演奏级以及亮眼的学业成绩,还是顺利入读巷城最有名的大学的音乐系。
我问过老师——那时我初学钢琴,而老师也刚大学毕业——他为什麽不出国留学呢。以他的成绩,想必不少教授劝他出国深造,但老师说他要留在巷城等一个人回来。老师说,如果那个人回来时、他刚好不在巷城,那麽说不定他这辈子都见不到那个人了。
那个人是谁呢?
老师不肯再说了。直到我跟随他学习一年有多,偶尔见到他手机的待机画面,有他跟一个男人的合照,我见到相片中的老师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那水嫩嫩、天真的模样,比现在的冰块脸有爱得多啊——但有时我说些下流笑话,老师听後、老是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然後半掩着涨红的脸,说我年纪也不小了还像些幼稚初中生乱讲话,我笑他脸皮薄,他就会恼怒地否认。不得不说,这种明明尴尬却硬要装得镇静的模样,真是让我难以自制,一遍遍的捉弄老师。
相片中,在老师身边的男人也很年轻,看来也就比老师大三四年,他搂着老师的肩膀,也许因为面对镜头,笑得不太自然,而且男人有一张严肃的脸,确实很难想像他会有和煦的笑容,看来这种强挤出来、半带僵硬的微笑,就是极限了。
「怎麽用跟男人的合照当待机画面啊?一般不都是用女朋友的吗?」我很不给脸子的大笑起来,趁老师难得羞窘脸红,夺过他的手机细看,再说:「这该不会是老师的男朋友吧?」
「胡说!」老师一拳敲上我後脑,痛得我眼冒泪花,抢回手机,皱着一双清秀的眉,耳根子、脸颊还一片淡红,偏偏老师的皮肤比很多年轻女子的更要细白,要让琴行外头那群如狼似虎的中年女人见了,大概会把老师连肉带骨的啃下去。
後来还是我恐吓要将这件事告诉琴行的其他老师——我虽然音乐天份一般,但在任何地方都很吃得开,琴行里上至老板、主任,下至老师跟茶水间的清洁大婶,我都能跟他们聊上几句的,与内敛、刻意与人保持距离的老师并不一样——老师最後说了:「我才不喜欢男人,那个人……是我的哥哥。但已经很久没有联络,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