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居然是副班长了,这对我来说的确是个新鲜的体验。
我从来没当过班级干部。原因是我向来都只对於自己在乎的事情有责任感,而班级事务显然不属於我所在意的范围,於我就像天上的浮云,飘来飘去地离我那麽远。
人家说相由心生吧,我也觉得我长得一副「班务到底关我鬼事」的样子,从小大大教过我的老师似乎都看得很明白,从来就没人有意愿让我当个股长甚麽的,正合我意呀。
於是我就特别地讨厌起了新班导,在我的新职位拍板定案时我心里就认定了他的名字从此就叫作死国手,看到曾彦勳三个字我就双手挥挥说这谁呀我不认识。
很幼稚,很阿Q,但我不是一个激烈的人,所以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副班长这种听起来两人之下四十几人之上的工作,却算是个凉缺,每天除了对着人头点点名外就没什麽要务。温煦倒是辛苦了,刚开学的这段期间学校天天都发通知单,他得把单子接着再发给同学们,给个一两天期限要家长签名後又让他们缴回来,桌子上抽屉里都是一叠一叠的纸,下课後还得往各个处室满学校乱跑,真的是可怜呀。
中午我盛好饭回到位子上时,温煦还是在大叠小叠的通知单间奋战,我怕他就这样过劳死於是赶紧劝他去吃饭。
我们俩甚麽时候这麽友好了?想想要不是他突然站出来揽下了班长的工作,现在倒楣的可就是我了!人要知恩图报。
「有人帮我去盛了。」他头也没抬,眼珠子还是黏在手里的单子上。
有人帮他盛饭?哦,会对他这麽殷勤八成是女的吧。温煦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一向很得女性同胞欢心,但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愿意让不认识的女孩子帮他。
「嘿,我放这里哦。」突然一只手把碗放在温煦的桌上,声音和长相都像是个男生。我知道他叫作高熙哲,就是死国手自我介绍时那个企图举手发问的勇士。会记住高熙哲的其中一个原因是死国手最後以这件事为由指派他当风纪股长,堪称和我同病相怜。
另一个原因则是关於高熙哲的个人特色,他很中性。我并不是指他的身上充满粉红色或是老掐着小指讲话之类的,他只是有一股特别阴柔的气质,而这种气质让他在未来管理秩序的时候一定特别的吃亏,一想到他细声细气地喊着「安静」时肯定会让人无法苟同乃至於自动忽略他。
两句谢谢不客气後高熙哲就走回了自己的座位,而温煦还是没有要停下来吃饭的意思。
「够了。」我抽走他手里的通知单:「不好好吃饭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国家,罪大恶极。」
他耸耸肩,捧着饭碗把自己的椅子拖到了我桌前,此举吸引了还在腼腆期的同学们纷纷向我们行注目礼,说实话,我自己也挺惊讶的,国中时我们也没同桌吃过饭呀。
「你吃饭干嘛跑到我这里来?」我看着温煦从容地在我身边坐下。
「你觉得我那张桌子要怎麽吃饭?」他把眼神往後带,果然不错,到处都是纸张,菜汁滴上去就难处理了。
「陈曦曦,碗拿来。」温煦突然朝我伸手,我不明所以地把碗递过去,咚咚几声,我的碗里就多了几块红萝卜。这人还是挑食啊,换做以前我一定反抗到底,但现在就算了,跟恩人我不计较小细节。
红萝卜嚼着嚼着我就突然想起了,还没问到温煦为甚麽要替我当班长啊……。
於是我就开口问了,他的回答是这样的:
「这个班让你当头的话大概就没什麽像样的日子了,所以我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这点刻薄我还承受的了,只是差点被红萝卜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