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月亮與海》 — (7)

心莫名抽紧,「喔,真的交往啦。」

我一怔,然後扯开笑脸,「我还想说你怎麽还迟迟不给陈缃名分呢。」

「恭喜。」

我感觉自己声音在颤抖,但身旁的温愈海显然完全没发觉,他脸上的微笑似乎过分刺眼。

接下来,我们之间的沉默持续蔓延到家,直到他又再度开口:「小月要不要也找一个?连星学长如何?」他一边用钥匙开门,一边回眸望我,

「你说什麽?」我蹙眉,

「帮你们约个时间吃饭?」他接过我肩上沉重的书包,

「温愈海,我警告你......」我脸色阴沉下来,这家伙是在得逞什麽,交女朋友就那麽了不起要来和我炫耀?「今天不要再跟我讲话。」

捏着他脸颊,我把他拎进屋,结果被妈妈撞见:「小月,你怎麽这样弄海海!」她拍掉我的手,将我推进房间,我回头还看见温愈海对我露齿一笑,撇开头,我平常不怎麽生气的,但他总能让我变成爱发怒的小母狮。

「小月,不是告诉你好多遍了,别总对海海动手动脚。」妈妈叹了口气,打开衣柜,挑了几件衣服:「就穿这几件吧,等下和爸爸一起出去吃饭,我们一家人好久没吃顿好料的了。」她微笑,摸摸我的颊便离开房间。

我躺在床上,阖起双眼,突然想起以前的情景。

还是国中的我和温愈海在桌前写着功课,是理化,我写着写着就哭了,因为那题是老师出的挑战题,然後我想了半天还是不会,他却随便撇撇就算出来了。

温愈海见我莫名其妙开始啜泣,扔下笔,什麽也不说,只是把我的头靠到他肩上,静静地等我哭哭啼啼闹完,然後帮我用卫生纸擦乾鼻涕眼泪,再仔细地教我那题,直到最後我终於破涕为笑。

什麽时候我们之间变得疏远了呢。

再睁开眼时,眼眶湿湿热热的,我伸手一抹,全是自己的眼泪,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沾满了身下的棉被。我在哭什麽我自己也不懂,毫无自觉地,眼泪就扑簌扑簌掉满地。

「倪小月!你好了没?」温愈海的声音窜进脑海,我赶紧慌慌张张地着装,到浴室把脸洗乾净,戴上隐形眼镜,其实我几乎没有近视,但......

「小月,你眼睛怎麽红红的,」一出房,爸爸马上关心地问:「哭了?」

「没有啦,因为我不太会戴隐形眼镜,所以才这样。」我笑笑,不敢直视温愈海的眼,

「那就走了!」妈妈领着我们一家人出门。

妈妈预约好的是一家远近驰名牛排餐馆,号称他们的牛排比人的脸还大。外面大排长龙,好不容易就座後,服务生送上菜单。

「我要一份蒜香沙朗牛排。」轮到我们时,因为习惯所以异口同声,但这次,我一咬牙:「那个,我改成要一份蒜香菲力牛排。」

「小月你平常不是都吃沙朗吗?」妈妈询问,

「今天不想吃了。」我低下头,就今天不想跟他一样,

「你和海海闹别扭啊?」这次换爸爸问道,

「......」

「对啊,老公,你都不知道啊小月今天捏着海海的脸进门。」

「小孩子玩闹而已吧。」爸爸笑说,

「是我惹小月生气,叔叔阿姨要怪就怪我好了。」听见温愈海的狗屁发言,我猛然抬头,恰好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藏着笑意,「不要责备小月。」他装什麽好人,我恶狠狠地瞪向他,

「你看,人家海海那麽懂事,你给我多学着点。」妈妈掐了我一把,

「随便你们。」要整我,就要受得起我的脾气,我起身,头也不回地走进厕所。

我这人在外面总是温和可亲,但在家里个性是最刁钻的,刚认识我的人都觉得我是天使,但如果真的混熟,便会发现我隐藏着的恶魔本性。尤其是对温愈海这种败类。

待在厕所,我等着有人来哄我回去。几乎每次都是温愈海那家伙,这次也不例外。

「倪小月,出来。」他唤着,

「偏不。」我哼了声,「你耍我玩很开心嘛!」

「普通而已,你到底要不要出来?」

「这是女厕,我不出来你又能怎样?」我可是乐得很,

「我数到三,不要逼我。」他声音压低,好像这样我就会怕一样:「你尽管数好了,我告诉你,今天你就算慢慢数到一千,我也不会出来。」

「一,」听见他的声音,我彷佛可以看见他双手交叉站在外面的蠢样,不禁窃笑,「二......」

「三!」瞬间,有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进来,把我抓出去,然後在我准备尖叫时捂住我的嘴,「给我乖乖滚回去吃饭,小月。」

「......」我挣扎着想讲话,但温愈海的手仍紧紧按着,「......」

「还要尖叫吗?」他问,一副你如果点头就把你淹死在马桶的眼神,让我只好摇头,

「还要耍脾气吗?」我摇头,他才放开手,

「色狼,你这个大色狼!」我奋力捶着他,弄得我自己手都痛了他还是一脸没感觉,

「回去好好跟叔叔阿姨吃饭,我们的帐以後再算。」望着他认真的脸,我要承认我真的怕了,「对啦对啦,你是乖小孩,我是不孝女,这样你满意了吧?」走回餐桌,我嘴里还是不甘心的碎念着。

用完餐回到家已经挺晚的,我抱着衣服洗澡去了。

披着湿淋淋的头发回到房间後,桌上多出一杯冒着热气的热可可,我微笑。每次温愈海求和时都会每杯饮料给我,从小就这样,我们之间的小默契。

我将双手放在热可可两侧,暖暖手。

等温愈海进浴室洗澡後,换我从糖果罐里拿了颗哔哔糖,悄悄溜进他房间,放到他桌上,再撕了张便条黏在上头。

"这次就宽宏大量原谅你,给你糖糖当作回礼。"

回送糖果就代表我们和好,小默契之一。

不过现在想想突然发现,好像都是他先跟我要求和好,是不是我太霸道了?

可是每次都是他惹我生气的呀。

叹了口气,我回房成大字型瘫在床上,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我和温愈海好像不能维持像以前那样单纯的关系了。

或许也是因为我心里有了不同的情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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