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地裂的大爆炸引得火光冲天,金在熙被强力的气流往外弹飞,四散的铁片和碎玻璃漫天飞舞,割坏了他身上轻薄的防护衣,划开皮肉,伴随爆炸而来的气体四处流窜,散发剧毒,一点一滴渗入金在熙体内,尽管意识渐趋模糊,他仍强打意志,用最後仅存的一点气力奔逃着,一辆悍马疾速奔驰,在他身前打了个急转,嘎然而止,艾芙琳打开车门,一股脑将他拉进车里,再以最快的速度驶离现场。
一股腥气由腹部往上冲,他止不住地剧咳起来,抱着艾芙琳递来的铁桶狂呕不止,身上伤口极深,纯白色的防护衣破烂脏污血迹斑斑。
「King你撑着,我载你回医疗中心!」
「不能去那⋯进了医疗中心,就无法从TSS除名⋯我在工厂里弄了假屍,他们会以为我已经死了⋯这样才能让金在熙消失⋯」
「可是不进医疗中心你会死的!」艾芙琳边开车边分心侧头关注他的状况。
虽然撤退顺利,他并没有被火烧伤,但飞溅的铁片与碎玻璃似乎割破了他的大腿动脉,鲜血汩汩淌出,而防护衣破裂使得剧毒透过伤口及毛细孔一寸寸浸入他的五脏六腑,虽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便会渐渐失去意识。
「载我到新店找石医生⋯」
石医生是他的秘密友人,连艾芙琳都不知道,但他也不确定自己的状况石医生有没有办法救,或许,他也可能很快撒手人寰。
「在哪?」
金在熙费了一番力气让她知道路线,撑了好一阵子的身体开始发抖泛凉,几次乾呕後,便涌上腥甜,狂吐了几口鲜血,喷得面前挡风玻璃血红一片。
「King!」艾芙琳在路旁急煞,停住悍马,惊恐地望向身旁一身狼藉的金在熙,见过太多大风大浪,她当然知道他的状况非常差,不知能不能撑到石医生那。
「电话给我⋯」
「怕被TSS追踪,我已经扔在现场。」艾芙琳摇摇头。
「找最近的公共电话⋯」
这年头,公共电话已经不多,更何况两人深处荒郊野岭,一时间竟成了最困难的事情。
艾芙琳仍是驾车急寻,好不容易终於遇上一个电话亭,里头的电话却是坏的,但这难不倒她,三两下便接好简易线路,无法保证品质,但应该堪用。
返回车上搀着金在熙来到电话亭,看着他颤抖着指头艰难按下一串号码,她再也忍不住地泪流满面。
「喂?」
当关关的声音出现在清晰出现在话筒另一端时,那仿若天籁之声使得金在熙浑身的气力在刹那间被抽光,滑坐在地,彷佛这身残破的身躯能撑如此久,就只为了听见她说的话。
「喂?请问哪位?」
唧唧⋯⋯嚓嚓⋯⋯刷刷⋯⋯嘶嘶⋯⋯
勉强接上的线路并不稳定,杂讯很多,彼此都听不清对方的声音。
「喂?不说话我要挂了噢!」关关的话语断断续续,她以为是恶作剧电话,正准备切断。
「别⋯⋯是我⋯⋯」金在熙心急阻止。「关⋯⋯是我,安卓⋯⋯」
一时间,话筒两端陷入一片静谧。
「关关⋯⋯对不起⋯⋯」
「安卓!你到底在哪里?」关璎珞终於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激动的吼声透过话筒传进金在熙耳里,让心湖终能归於平静,只不过,他的精神很差,说起话来气若游丝。
「关⋯⋯你冷静点⋯⋯听⋯⋯听我说⋯⋯」
「安卓你在哪?求你快回来!」关关哭着,语气哀求。
「关,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无法兑现承诺了,我…任务失败…快死了…去找阿温吧,过了这麽多年,该放下了……」
「什麽任务?你不要开玩笑!」
「关关⋯⋯对不起⋯⋯记得⋯⋯我永远⋯⋯」
爱你。
最後的两个字没能送出,因为讯号断了。
「King,我再帮你接上。」
金在熙虚弱地摇头,苍白的唇瓣无声翕动着,她得凑近耳朵,才勉强听得出他说什麽。
「纸⋯笔⋯」
递给他後没多久,金在熙将血迹斑斑的纸片塞进艾芙琳的掌心里,道:「交给温慕言。」
「还有⋯把东西拿给关关,跟她说我死了⋯要她别等了⋯」
「King!你不会死!我马上带你去石医生那!」金在熙就像在交代後事,让她害怕不已,为了联系关璎珞,他们的确蹉跎了太久,只怕会延误救治的时效。
於是她急忙搀着他回到车上,再度急驰而去。
「艾芙琳⋯谢谢你⋯」
「King!你不能死听到没!关璎珞还在等你!」
看着他渐渐阖上双眼,艾芙琳害怕得尖声哭喊,却无法唤回他的神智。
金在熙对自己的状况很了解,力气一点一滴消失,生命渐渐流逝是不争的事实,恐怕这次,是醒不过来了。
唯一的遗憾,是还没听见班班叫他一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