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也别哭了。都这麽大了。”眼见夏勳倒在自己身上哭个没完,夏寒忍不住说。说真的,他还是不习惯让弟弟与自己过分亲近。
夏勳有些不情愿的从哥哥带给他的安全感中离开。
“哥...”夏勳盯着哥哥的脸,发现在他白嫩似雪的脸上带着一抹未乾的泪痕,“哥,你哭了?”
“我没有哭。”夏寒抬起手想擦掉眼角旁的泪水,却又不想间接承认这个事实,举在半空中的手愣了一会儿又放了下来。“还有你,真的很喜欢多管闲事。”他冷笑道。
“不是,我只是,有一件事...”夏勳欲言又止,修长的手指在床上敲呀敲的,显现出内心的忐忑。
“嗯?”夏寒挑眉道。
“啊...其实也没什麽,就是,就是...爸妈已经在赶回台湾的飞机上了,应该再两个小时会到...”夏勳的眼球转了一圈,说出和原意毫不相干的答案。
“喔。”夏寒总觉得夏勳对他隐瞒了什麽,看他方才结巴的样子心里便明白了三分。不过谁知道呢?也许只是向来温驯的小鹿被他的冷峻给吓到罢了。
灵光一闪,夏寒霎时间想到了什麽。
“对了,我问你,我昨天出门前,不是在写信吗?”夏寒神情紧张。
“是前天。”夏勳表示哥哥已昏迷了两天。
“不管。总之,信在哪里?”
“你出车祸时手还紧紧抓着那封信呢,我想它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所以帮你收好放在旁边了...”夏勳手指着病床旁的柜子。
夏寒转头一看,信果真好端端地躺在一旁的柜子上,不过信纸变皱,上头还沾染了斑斑血迹,看的人怵目惊心。
他深吸一口气,又问,“你...有打开来看吗?”
夏勳摇摇头,眼神满是疑惑。
“真的没有?”夏寒直视夏勳的双眼,一副要穿透他的样子。
“没有,真的没有。”夏勳无辜地说,一双眼眨巴眨巴的看着哥哥。被哥哥这样盯着看还是第一次呢,夏勳的脸顿时热的发红。
“没有吗?没有就好。”夏寒点着头,轻声说着,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那个,我累了,你不是还要去上课吗?你可以先走了。”
夏勳歪着头,对於哥哥反常的举动感到担心,但又不好违抗哥哥的命令。他走到门边,临走前还不放心的望了哥哥一眼。
“扣!”
看着紧闭的病房门,夏寒赶紧抓起一旁的信封握在手里,像是要把他捏碎似的。白色的信封虽然因为染上了泥土和鲜血而显得肮脏不堪,但尚能辨识上头的字迹。
宝蓝色的墨水,工整的外国地址。
想把它丢了,却又怕後悔。
换作是以前,夏寒才不会在意夏勳到底看到信的内容了没有。
看到最好,没看也罢。
但是此刻,夏寒真心希望弟弟是真的没看见。
拜托,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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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勳蹒跚地步出医院大门,双手插着口袋,随意地走在街上。
不打算骑脚踏车了,反正结果一样是迟到。
而且,班导师通常会对他的迟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微微抬起头,仰望着天际。
不说还是比较好吧...尤其是在看到哥哥脆弱的一面之後。
他回想着昨夜当哥哥还在昏迷时,主治医生忧心忡忡地对他说的话。
主治看过了哥哥的病史。他说由於罹患了罕见疾病,这次车祸的痊癒,恐怕不是真正的痊癒。
首先,因为体质的关系,哥哥的身体会对外来的东西有所排斥,即便只是最简单的血液捐赠。也就是说虽然这次输血成功,但极有可能哥哥将来会产生其他并发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还有,哥哥得的病很特殊。有可能在车祸中稍微损害到了某些器官,即使只是轻微的,都会成为哥哥体内的一大隐忧。因为哥哥的身体几乎没有自我修复的功能,且非常容易受到感染,他能活到现在已是万幸了。
简单的说,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不过这也是自己之所以存在的原因吧。牺牲自己来保全“主人”,一直是复制人被发明以及被使用的最大宗旨。
嘴角突然嚐到了一丝湿咸。夏勳发现自己又哭了。
不过他的眼泪向来不是为自己而流的。
他只是在想,若自尊心强的哥哥知道了这个事实,他会怎麽想,承受怎麽样的打击。
还有,当哥哥明白自己的生命都要依赖一个他最痛恨的人时,又会是何等的讽刺。
他不希望哥哥受苦啊。
不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的。
夏勳转过街角,迎面而来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他定睛一看,酒红色长发配上一双大眼,果真是罗凌。
夏勳别过头,本想假装没看见,但罗凌却率先开了口,“啊!你是小寒的弟弟吧?”
小寒?夏勳差点没吐血,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说,“嗯,学姐好,我叫夏勳。”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跟你哥哥一样,是很好听的名字啊。听说你哥哥出车祸了,他还好吗?”罗凌一脸担心。
“嗯,我刚从医院回来,哥哥还在休息。”夏勳只想快点结束这次对话。
“那能去探望他吗?在市立综合医院对吧?”可能是在赶时间的关系,罗凌讲话十分急促。
“嗯,只是学姐不用上课吗?”
“我特地请了假了。怎麽样,你要一起去吗?”她好心问道。
“喔,不用了。”还是不要再尴尬一次的好吧,夏勳心想,他怕哥哥又像上次一样生气了。
“好吧,那我走罗!”罗凌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你跟你哥应该和好了吧?”
“和好?”夏勳愣了半天,才想起那天在神启高中校门前发生的事。“喔...嗯。应该吧。”他低声回答。
“嗯,那就好,掰掰!”罗凌在阳光下笑得灿烂,在夏勳眼中分外刺眼。
是啊,应该吧。